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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縷其實很多事還不清楚,但在宮裡,能長遠考慮的都是有前途的貴人,至於她們這樣的宮人,走一步算一步。
「日後你若是出宮了,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
林懷看著她已經褪去了孩子的稚氣,少女容光,言行舉止也比往前從容許多,真正有了大宮女的樣子。
繁縷說不準什麽時候就要他幫忙了,便不客氣的應下來:「林大哥這話繁縷記下了,不過日後的事,日後再說吧。」
繁縷想過出宮這件事,可出了宮的宮女是要遣返原籍的,江陵這個地方,她自然是想念的。
至於爹爹,她也想念的,娘親的忌日不知道爹爹有沒有記得去祭拜除草,家裡後院那棵海棠樹應該挺粗的了。
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如今也應該有三四歲了吧,她離開的時候,年輕的繼母才生下弟弟不久。
她爹想要兒子,那時候想的都快瘋了,總是問她,你娘的肚子裡是弟弟還是妹妹,尚是白繡雪的繁縷只能在爹爹的一再暗示下回答,弟弟。
繁縷心中不以為然,她又不是幾歲的小孩子了,怎麽可能一句話就說准了,說是什麽就是什麽,金口玉言。
結果真的是個弟弟,繁縷不得不說,是有些沮喪的。
宮裡有每個月的探親日,身邊許多宮人成群結隊的去宮門與親人見上一面,而繁縷一貫的呆在清秋院的後院,她家遠在江陵,誰也見不到。
繁縷在想其他,而林懷,在看著繁縷。
第13章 考核
繁縷的臉從他這處看是有些鈍的, 眼睛失神的凝視著一處, 清亮的眼睛像是墨玉珠子, 瑩潤水靈, 和那種毛茸茸的小動物很像, 嬌憨溫軟。
心口溢出莫名的喜歡, 像花兒一樣的少女, 含苞待放,林懷有點情不自禁的想,這樣好看的女孩子, 穿上紅裙紅裳會是什麽樣子。
「繁縷。」林懷忽然喚了她一聲,想說什麽,又想起宮規驀然住了口, 這時候說出來, 於他二人沒有任何好處。
繁縷回過神來,問他:「林大哥, 怎麽了?」
那一刻林懷心中充滿了柔軟, 這個小宮女是多麽的討人歡心, 她脾氣很好, 又心性純善, 想必和家中妹妹們也合得來。
我娶你好不好?林懷笑了笑, 低下頭沒說出來。
「沒事。」他黯然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能說,要等她出宮的時候。
「若是沒有事情, 那林大哥, 我回去了。」
繁縷笑著晃了晃手,清風撫過落下來的一絲鬢髮,如同異樣的漣漪滑過林懷的心間,少女的背影逆著光順著朱紅宮牆緩緩離開。
宮裡與宮外不同,宮外的大夫郎中多承於家業,如父為大夫,而子承父業,耳濡目染之下,即便不甚靈通,也能有個八/九不離十,若天資高絕者,青出於藍勝於藍不在少數。
若家中兒孫不承父業,剩下的就是收徒,繁縷當初拜師不過清茶一盞,跪拜叩禮,可無論是在太醫院還是民間,拜師禮的步驟缺一不可。
六禮束修,設香案告慰祖師爺,諸位弟子序齒,師徒互贈信物,師父戒尺訓話,再向祖師爺行禮,再行設宴。
祭拜祖師爺,繁縷她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並不是真正的大夫,而是太醫們的輔助醫女,望聞問切,由醫女來完成,而後轉述給診病太醫。
至於懸絲診脈,繁縷並不太知曉,只是從書上看見過,太醫院裡沒有聽說過哪位太醫通曉此術。
而作為真正的學徒,一般都是先從雜活干起,首先要對師父畢恭畢敬,伺候師父是應該的,倒茶,研墨,跑腿等等瑣碎事情,說是磨練性子,順便也是見習。
學徒要在師父手下使喚,而後教其醫術,再有一條就是,學成之後,由師父承認了出師才算醫書學成,還需在師門干一年的活。
各地界的規矩不同,繁縷幼年只見過這樣的。
能像女醫館的醫女這樣教的,面面俱到,除了徒弟是自己兒子的,很少有這樣貼心細緻的師父,若是進門晚的,一般都是由師叔或者師兄教導了。
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進入考場的房間後,前後共坐了五位太醫,十幾張桌子,筆墨自帶,所有人都到齊落座後,由一位年紀較大的太醫先說考場規矩,敲一聲銅鑼宣布開始,隨後點燃一株香。
抬眼看去都是不認識太醫,看著個個威嚴,繁縷低下頭慢慢研墨,一共是三大張的宣紙考卷,捲起來由紅繩繫上。
第一道題就是,《黃帝內經》分別哪兩部分,前後?
答:素問在前,靈樞在後。
治療脾陽虛,脾不統血之便血常選何藥物?
答曰:炮姜
外感表證兼有食滯者,何藥尤宜用之?
答曰:神曲。
繁縷答得很快,看到了最後一道醫理題,倒是很複雜,有點犯愁,緊皺著眉頭,支著下巴輕咬著唇,前面桌案上的香火已經過了三分之二。
這道題目只描述了患者的病症,要寫出病人所得何病,為何得病,脈象如何,開出藥方。
到了最後的時候,大約都看到這道題了,此起彼伏輕輕地嘆氣聲,審查的太醫聽見了,也沒有說話,最後的題目一般會出的比較難,每年都是這樣。
繁縷也嘆了一口氣,咬了咬唇,提筆蘸墨開始答題,洋洋灑灑一大篇,條理分明,她儘量寫的簡析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