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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眨了眨眼,也笑著回答:「大師伯好,我叫薄荷,今年十四歲。」
說著,手指還擺出四根手指彎了彎。
繁縷起初也沒問,看她瘦骨伶仃的,一直以為只有十一二歲,原來,竟然和她入宮時一般年紀。
繁縷也過來比量了一下薄荷的身高,問道:「怎麽生得這般顯小?」
「是呀是呀。」梔子憐惜的摸了摸徒弟的腦袋。
「還說她呢,你們這些人那時候,哪個不是瘦的一陣風就能刮跑似得。」紫蘇笑盈盈插話道,她記得最清楚了,黑黑瘦瘦的都,不過每年學完規矩的小宮女都差不多這樣。
這也很正常,大多是從貧寒之家出來的,都是為了幾塊銀子被賣進宮來,誰要是白白胖胖的才怪了呢。
「繁縷都給了見面禮,我也不能空著手來。」紫蘇說著,就直起腰來。
繁縷以為她要回去拿銀子,急忙阻攔住,道:「哎哎,紫蘇姐姐你還破費什麽,這些銀錢你還是自己留著吧,這可是你的體己銀子。」
紫蘇馬上就要出宮去了,日後嫁人了也多一些銀兩,也可以傍身,免得因為年紀大受了夫家的欺負。
梔子也反應過來,點頭附和道:「就是,我們也就是討個好彩頭,有繁縷這一份就足夠了。」
「想得美,還想要銀子,今天沒有銀子,就一盒蜂蜜糕,愛要不要。」誰知紫蘇挑眉一笑,從身後提著一隻食盒出來放在桌上,打開盒蓋是一碟蜂蜜糕。
梔子接了過來,道:「喲,這是哪裡來的?」這種東西她們尋常可吃不到。
紫蘇自己拾起一塊放進嘴裡,道:「江月宮的清美人賞的,上頭沒有人壓著後,日子比從前好過的不是一點。」
繁縷拿起來咬了一口,不是那種很酥軟的糕點,看著有點硬,不過咬下去卻是又甜又酥,內廷做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自從莊嬪被挪出江月宮後,只有兩位美人居住在那裡,頭上沒有了人壓著,總算是一朝揚眉吐氣,對宮人賞賜也頗為大方。
梔子說了一句:「宮裡的娘娘們吃這些倒也講究。」
薄荷頭次吃宮裡的糕點,只覺得美味至極,不過她雖然很喜歡,但卻很懂得規矩,並不貪吃,只吃了兩塊就不吃了,她知道,只要自己同師父好好學,日後這些東西不會少。
「行啦,留一些給青黛她們。」青黛和紫蘇的醫徒現如今要好的很,青黛雖然不愛講話,但照顧起小師妹還是一套一套的,讓人十分信服。
紫蘇越發的爽利起來,推了推盤子,道:「客氣什麽,青黛她們的自然有,這些都留給薄荷就好,她們做師姐的,就該照顧著些小師妹。」說著,又拿起一塊餵給薄荷吃。
「那行,既然都有份,我們的薄荷應該多吃些好的,才能長高。」梔子對自己的這個徒弟是真心疼,怎麽瘦弱的身體虧損的有些嚴重,可要好好的補回來。
繁縷看她這護短的樣子覺得好笑,又覺得有些溫暖,細細想來,她其實已然幸運很多,遇到過挫折,但都被一一化解,遇到的人,也都這樣好。
「轉眼之間,真是如白駒過隙,你們都已經能獨當一面了。」
紫蘇現在還記得第一次看見繁縷的時候,她還是個不起眼的小宮女,在院子裡掃地,瘦瘦黃黃的。
她的東西掉了一地,這個小丫頭默不吭聲的跑過來幫她撿起來,後來又聽說許師叔要收徒弟,沒想到就是她。
「那時候,還是許師叔初為人師呢,帶著你們這些小姑娘頭疼不已,現如今,咱們都已經出師收徒了。」
紫蘇這麽一說,繁縷與梔子也恍然驚覺,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麽久,可初入宮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褪去了青澀與膽怯,她們行走在內宮之中,也被尊稱為女醫官了,甚至,嫁給了西廠提督大人。
在不知不覺中,她們最單純無覺的年紀已經過去,面對人情世故也有了自己的思量和圓滑。
沒有人能始終保持天真無邪,面對這看不盡的誘惑。
現在梔子收了徒弟,青黛原本也在她手下,這下忙不開了,而繁縷閒人一個,梔子自然不能放過。
「這下青黛之後的課,還要你來幫忙了。」梔子已經把青黛當初自己的親師妹了,對她的事情比繁縷還要上心,這般說話,倒像是託付自家孩子似得。
繁縷有些羞愧,自然一口應下,歉意道:「青黛原本就是師父要託付我照顧的,我來教她就是。」
繁縷接手了青黛隨後的課業教授,她沒什麽經驗,但好在青黛自己是個聰明又上進的,師父走之前將基礎給她打得牢實,後又有紫蘇梔子的幫忙,倒也不算差。
就權當自己的徒弟,繁縷從來不知道原來教徒弟是如此麻煩,一項項都要安排好條理,哪本書在前,哪本在後。
她不用輪值也要回女醫館去,偶爾教授的晚了,順便就與梔子一起睡了。
後來知道,紫蘇的家裡遞來了信問候,其中問了紫蘇如今的身形衣裳尺寸,繁縷本是不大懂得,後來聽人調侃紫蘇時才知道,原來是要開始為紫蘇縫製新嫁衣。
她出宮的時候本就年紀大了,是再不能拖的,所以一早家裡就開始為她繡嫁衣,準備嫁妝,就只等著她出宮,便能歡歡喜喜的坐上花轎嫁人了。
紫蘇雖然談及這些有羞澀之意,但在眾人艷羨的恭維賀禧中,也對未來的日子充滿了憧憬和期冀,她算是見過世面的女子,自然不會把日子過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