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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妃秀眉微揚,指尖撫弄過陛下御賜的累絲金蝶戲花步搖,燭火下折射出金燦燦的光澤,輕飄飄道:「折磨她?這可不行,陛下之所以把她交到我手裡,就是想看看我怎麽做,是睚眥必報,還是以德報怨。」
無論是什麽人,哪怕是素來最無情的皇族,自稱孤家寡人的陛下,也更喜歡心地善良的人。
「而且,不僅是陛下看著,同樣盯著的還有太後娘娘,那畢竟也是盧氏女。」
桐妃嫣紅的唇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絲絲溫柔,只一雙眸中冰冷昭然,她徐徐道:「今天,真是個吉利日子。」
「也不枉娘娘當初伏小做低,如今也算是一朝揚眉了。」清平倒了一盞玫瑰花露,雙手奉給桐妃娘娘,這今年新釀的花露入口甘甜如蜜,散發出幽幽的香氣來。
「好日子還在後頭呢,雖說不能過分苛待她,但同時也要她吃一吃苦頭,否則本宮初掌宮權,太過心慈手軟豈不是被人看輕了去。」
桐妃如是道,她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因為如此懲處惡人,而頭疼煩惱起來。
桐妃娘娘在憂愁,離去的陛下也是如此。
左淩軒雷厲風行的處置完莊嬪,又煩惱起來,他一向對莊嬪是看不上眼的,此刻還是想起自己與她的一些少年事情,莊嬪進來的時候也才十四歲,張狂的沒個樣子。
盧太後心中有意抬高母族,對莊嬪也是有意無意的抬舉著,並不對她多加管束,而他年紀小小,什麽都無法干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女人橫行霸道。
但日子久了,那刁蠻里也有著少女的嬌俏可人,生出了兩分淺薄情意。
他問道:「衛衣,朕是不是太無用了?」作為帝王,竟然還會如此優柔寡斷。
衛衣站在陛下身後,差著一步錯後徐徐而行,斂手道:「古往今來,後宮紛爭不可避免,即使是秦皇漢武,也是如此。
陛下如今能平定風波,已是不易,陛下,您是國之天子,九五之尊,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日後的大局。」
風雪呼嘯,左淩軒笑了一笑,少年眸中如有星輝燦爛,意氣風發道:「對,寡人是天子。」
衛衣雖然是宮中宦官,但他身為西廠提督,乃是隸屬於陛下的,甚少與後宮牽扯上什麽關係,所以也不像祿公公總要與宮中嬪妃打太多的交道。
他們身上都是有武功的,若是摻和進了後宮的事情,怕是要翻了天的。
「走,回御書房去說其他事。」
「是。」
夜幕降臨,御書房裡左淩軒才鬆口放了人,寧潤陪著督主往外走,道:「師父,徒弟送您。」
「這一次算是消停了。」衛衣淡淡慨嘆了一句,心情十分不錯,他和祿公公不同,祿公公盼著撈油水,攀權附貴,可他不一樣,他圖謀的不是這些。
「是呀,可算完了。」寧潤跟著附和。
晚上督主回西廠來,肩上落了雪花,繁縷才知道外面又開始下了雪,細聽了聽窗外的風雪聲,呼嘯而來。
她說:「今年的雪好大。」
「嗯。」衛衣應了聲,脫了外面的斗篷,繁縷上前接了過去,放在竹編熏籠上慢慢烘乾,他們在宮裡用的東西都是有規格的,很多地方自然不如衛衣別院裡的。
又快快的倒了茶水給督主,端來熱水熱巾子,察覺到繁縷的殷勤,衛衣直到坐下飲了一杯茶後,才道:「你想問什麽,說吧。」
終於等到了這句話,繁縷也不含糊了,急切的問道:「督主,不知那件事情怎麽樣了?」
「莊嬪被降為采女,禁足清露殿。」繁縷才想說也不算太重,就聽衛衣接著幽幽道:「而後西六宮的一切事宜交由桐妃掌理。」
這個,就不一樣了,莊采女這下算是落進了桐妃手裡,任由揉搓折磨了。
「被指使謀害桐妃的人,」衛衣垂下眼瞼,茶眸看向她,輕飄飄的說:「是江月宮一個名為桔梗的宮女。」
「什麽?」繁縷驀然抬起頭,似有冷風順著脖頸吹進去,涼颼颼的,這心裡更是如冰水傾下。
她顧不得規矩,一步上前拽住衛衣的袖子,怔怔問道:「大人,此話當真?」
衛衣清清淡淡點頭道:「當真,你若不信,且看幾日後的結果便是。」
第42章 啜泣
繁縷慘白了臉, 桔梗懂得醫理, 無需麝香冰片這些就能讓桐妃落下胎來, 她輕而易舉就弄到了這些草藥, 再自己進行配製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作為醫女, 倘若心術不正, 在這後宮裡便是極大的危機。
不知道這件事, 她初時只是不信,但督主絕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騙她的。
「她可真是太傻了。」
桔梗雖然做的隱秘,到底是個初入虎穴的, 比她手段高明的人多得是,她所做的那些,在這些浸淫各種, 在這裡耍心機, 不過是班門弄斧,可笑至極。
她不信桔梗那麽聰慧的人, 會不懂這個道理, 她的慣常沉默不語, 但她比任何人都要聰明。
「那個叫桔梗的宮女助紂為虐, 幫助莊嬪毒害桐妃的孩子, 被賜了死刑。」衛衣風輕雲淡的說道, 宮裡這種事太多了,司空見慣了。
「那,她最後會怎麽死?」繁縷心下一片冰涼, 既然是陛下親口下了旨意, 那就無可挽回了,死是註定的了。
衛衣飲了一口茶,道:「多半是絞刑吧。」絞刑不會見血,桐妃懷有身孕,宮裡有喜事的時候,都是這樣的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