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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也趁著身體尚好時,與她買過一些詩書,母親去世後,又是在那種環境下長大,繁縷自也懂得多一點。
夏姑姑最後又分了房間,本是四人一個房間,最後只餘下繁縷與梔子、桔梗三人,夏姑姑便宣布道:「餘下的三人分到丁房,繁縷、梔子、桔梗一個房間。好了,全部安置完畢,快去各自的房間收拾收拾吧。」
繁縷三人便背著各自的包袱一起去了丁字房,走進去,屋子是一方大通炕,收拾的乾乾淨淨,被褥都有,還都是半新的。
三人各自選了床鋪,繁縷在中間,又收拾了一番,沉默了不一會,梔子便忍不住說話了,用手肘戳了戳白繡雪,笑嘻嘻道:「哎,繁縷,你今年多大,哪裡人士啊,為什麽進的宮啊?」
轉頭看了看梔子,繁縷也不太受得了沉默,就與梔子邊收拾邊說:「我今年四月滿了十四,是永安臨州人士,我繼母看不得我在家吃白飯,就將我送進宮來了,你呢?」二人也算搭上話了。
「我呀,我十五,姑且大你一歲,離你家臨州不遠在青城縣,我的命比你還好一點,我家裡妹妹太多了。
爹娘說養不起我們了,我就主動把自己賣進宮了,賣身的錢都給了爹娘養弟弟妹妹了,爹娘可捨不得我了,娘差點哭瞎。」
梔子臉上洋溢著笑容,圓圓的臉蛋上露出一對小酒窩,想必為自己能為家裡分憂這事心裡還挺自豪呢。
「哎,桔梗,別光聽我們說啊,你是怎麽來的,多大啊?」
桔梗挺害羞,聽梔子問她,靦腆的笑了笑露出一對小虎牙來,挺可愛的,「我,我今年十二歲,年紀最小,家住滄州縣,我們那鬧了旱災,顆粒無收,爹就將我賣進了宮裡,其實我明白爹爹是迫不得已的,他挺捨不得我的。」
聽了這裡,繁縷心裡有些酸酸的,人家要不是養不起孩子,要不是鬧旱災,都是迫不得已。
可她家呢,還不是因為她爹耳根子軟,受不住那枕頭風,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可恨的是,她還怨不起來她爹,畢竟平日裡對她還算溫和,也沒有非打即罵,給了吃給了穿的。
唉,若是考不中女醫官,她豈不是一輩子都要呆在這宮中了。
其實,她在家也翻看過不少醫書的,號脈什麽的也算略通一二,能湊湊呼呼過得去。而且,聽說考這女醫官比那些御醫院裡的御醫簡單多了。
「哎,繁縷,你在想什麽呢,唉聲嘆氣的,哎呀,你不要怕,咱們這屬於外廷,雖然位份低了些,可比內廷輕鬆多了,只要安安分分的,還是能平平安安逍遙一輩子的。」
梔子倒是個熱心腸,看得也比那些初入宮便迷了眼的小丫頭看得通透,知道哪好哪壞。
「是啊,繁縷,你別怕,有我和梔子在呢。」桔梗看繁縷呆愣的坐在床邊上,也以為她愁什麽呢,左右進宮這些小丫頭愁得不過就是個前途。
「放心,我沒多麽可發愁的,」繁縷笑了笑,安慰的拍了拍她們二人的手,轉移了話題,揚了揚下巴問道:「哎,你們知道為什麽初進宮那時,教引嬤嬤不讓去西邊嗎?」
梔子聽了,眼珠子一轉,神秘兮兮的沖二人招手過來,等繁縷和桔梗探過身來,小聲與她們說:「我與你們說了,可不許再與別人亂說。」
看繁縷與桔梗似雞叨米似的點頭,才說了正文,繁縷也不過隨便一問,沒想到梔子這鬼精靈還什麽都曉得一點。
梔子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其實我也是不小心偷聽了兩位教引嬤嬤的話,才知道的。
是這樣的,聽說啊,西邊是住的不是什麽宮女妃嬪,而是住了一個叫做衛衣的大太監。」
「西廠又是什麽地方?人間地獄。從那裡出來的人,又能當上廠公的人更是手段了不得。
傳說衛衣大人更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壞事辦絕,不僅殘害忠良,連人家府里的小孩婦孺都不放過呢。
有時候,人犯更是能活活被西廠的人嚴刑拷打而死。拖出來的時候,那人啊,瘦的只剩一層皮,骨頭齊不齊全還是回事兒吶。」
繁縷和桔梗嚇得已然說不出話來,她們都是從小地方來的,哪裡聽過這些,梔子也憋了好些日子,好不容易有機會和人訴說,怎麽肯輕易罷休。
梔子繼續張牙舞爪地說:「這還不算完,這人折磨到這份兒上,死了也就罷了,反正屍骨也就那麽回事兒了,也不知道個疼痛了。
這偏偏有些個還是奄奄一息的,這樣就拖出去餵了那餓了四五天的大狼狗,活生生的被那些畜生啃食而死的,你說,這嚇不嚇人。
還有,你們看那當官兒有哪個不貪的,可這衛衣大人貪得可不是一點兒兩點兒,那是成千上萬的貪。
以後,你們呢,可別亂往西邊去。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那衛衣大人根本就是個心裡變態的大太監,位高權重。
被抓進西廠里的人,從沒有能活著出去的,那裡就是閻羅殿,有去無回,你們可要小心些,別惹了西廠的人。」
梔子最後很慎重的,再次警告二人一遍,繁縷反正發誓打死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還有啊,聽說西邊道上種的西府海棠千萬別亂摘,那是衛衣大人最喜歡的花,摘了如果被發現是要去了半條命的。」
聽得二人更是多了幾分害怕,繁縷倒覺得奇怪,一個太監會喜歡西府海棠,真是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