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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著蓬鬆的睡眼,掀開一條眼縫,夜空已然泛起了一絲絲髮紅的光,天亮了嗎?
他從阿楚懷中直起身子,出現在眼前的,是熟悉的秦家老宅大門,他們到家了?這麼快嗎?他明明駕著馬車走了三天三夜的路,怎麼一晚上就回來了?
阿楚率先躍下馬,隨即將滿臉疑惑的秦周抱了下來。
秦周忍不住問道:「阿楚,我們是抄了近路嗎?為何這麼快回家?」
阿楚沉默一瞬,答道:「小周,你掉入地洞的地方,其實距離老宅並不遠。我想...這三天你應該一直在山裡打轉。」
秦周:「......」
他一臉懵逼,本以為自己快要走出澤明山了呢,竟然一直在山裡轉圈!
阿楚牽著他的手,一同進入老宅,秦周停在了東廂房門口。
「阿楚,我身上全是泥,會把房間弄髒的。我先去水井那裡擦洗下。」
阿楚一把拽住了他,「這個時節,怎能用冰冷井水擦洗。你忘記之前著涼發燒的事情了?你先進屋,我去給你燒水洗澡。」
他說著不容反對的將秦周拉進東廂房,又匆匆出屋,跑到廚房生起火來。
秦周坐在窗口處,望著那道熟悉的背影,竟有些看呆了,他的阿楚,真的回來了。
同時看呆的,還有卓奇和莫三。
他們看到尊貴無比的主人,非常自然熟練的砍柴、生火、燒水,二人驚慌惶恐的急忙上前代勞,卻被主人凌厲的眼神嚇退,只好站在廚房門檐處,似罰站般惴惴不安。
不多時,阿楚將秦周喚到了北廂房,那間房裡放著浴桶,被秦周用來做了浴室。
阿楚將乾淨的衣物放在桶邊,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秦周怔了怔,阿楚這是什麼意思啊?難道...要一起洗?雖然他們已經確認了彼此的心意,但會不會進展太快了呀!
他感覺臉色一燙,聲音微糯道:「阿楚,我要洗澡了,你還留在這裡嗎?」
阿楚微勾起一邊的唇看向他,眼眸幽深起來,「你在趕我走嗎?」
「不是不是!」秦周連忙否定,「我沒有趕你走的意思,我是想說歡迎...不不不,也不是...」秦周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阿楚見他這幅驚慌模樣,眼中掠過一抹笑意,他溫聲道:「好了,不逗你了。你昨夜受了驚嚇,又沒休息好,我擔心你洗澡時暈過去。我就在旁邊守著你,你若害羞,我轉過臉去。」
秦周心中熱乎起來,他的阿楚原來是怕自己有危險。
他喃喃道:「謝謝你阿楚。」
阿楚輕揉了揉他的額發,轉身坐在浴桶邊木凳上,背對著他和浴桶。
秦周細細索索的脫下衣服,浸入桶里,溫熱的水流立即將他包裹,如同一團柔軟的雲朵,讓人感受到無比的輕盈和舒適。
他愉悅的晃動著手掌,讓水波輕輕拍打在皮膚上,激起水汽瀰漫,似一層柔軟的面紗,將房間籠罩在一片神秘中。
秦周望見阿楚的身影在水汽中若隱若現,心中有一肚子的話想跟他說,他忍不住喚道:「阿楚?」
「嗯?」阿楚的聲音有些微啞。
「這兩個月我真的很想你,你留給我那封信里,寫著如果一個月不回來,就不讓我去找你了。還給我留了一千兩銀票的巨款!我真的被嚇到。我告訴自己,如果你不回來,我一定要去京城找你。可是,我...我連你的全名都不知道...」
說到這裡,秦周委屈的眼圈有些紅了。
阿楚背脊一僵,半晌,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
「元楚。」
「什麼?」秦周一怔。
「我的名字叫元楚。」
這是他的乳名。他去世的生母姓元,父親便為他取了這個乳名。以前,只有父母才會私下喚他這個名字。如今知道這個名字的人,都已不在人世了。
「元楚...」秦周嘴裡念叨了幾聲,他終於知道阿楚的名字了。他把下巴杵在浴桶邊緣,兩隻亮晶晶的眼睛緊盯著阿楚挺拔的脊背。
「小周,當時我的處境...很危險,我擔心會連累你,唯一能做的,只是給你留下些銀兩,保你後半生衣食無憂。對不起,這些日子,讓你擔驚受怕......」
阿楚的聲音低啞而不堅硬,帶有一抹溫柔的音調。
秦周聽的心中發酸,他吸了吸鼻子,「我主要是擔心你發生了什麼危險?現在看你安好無事,我就放心了。」
「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經歷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阿楚聲音很低,語氣卻異常堅定。
「什麼?」秦周沒聽清楚阿楚的話,身體扭動,想要問清楚,哪知拄在浴桶邊緣的下巴猛地一滑。
「頓,頓頓,頓頓頓......」
一連串白花花的水泡自桶內升起。
阿楚聽到聲音異常,猛地轉身,發現秦周的頭沉入水面,他急忙伸手將人從桶里撈起,摟在懷裡。
「小周?你怎麼樣?」他的語氣有幾分焦急。
「噗——」秦周抹了把臉,吐出嘴裡的水,「阿楚,我沒事!你忘了,我水性超好的,這點水,不算什麼,我——」
秦周的話戛然而止,他突然發現自己,此時此刻,光溜溜的被阿楚摟在懷中,阿楚的眸子暗光浮動,愈加幽深。
他臉頰瞬間染上緋色紅暈,微微掙扎著,想要回到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