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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妤儀聽完呼吸有些亂,只是匆匆點了點頭,抬步往前面的遊廊走。
但謝洵看她走的匆忙,卻以為她是聽完自己的回答後心中有氣,不由懊惱自己答的不假思索,忙追上去,腳步有些急促。
「剛成親時,臣與殿下之間情誼淺薄,更被流言所累,確實有過忤逆的想法,可是殿下,臣從未想過要和旁人聯手做對殿下不利的事情。」
「那些想法,從前有過,但現在絕不曾有任何殘餘,日後也絕不會有。」
一口氣說了許多,謝洵方才的從容已然不見分毫,現在的模樣反倒更貼近尋常男子。
有情緒,有波動,像個活人。
元妤儀看著那張熟悉的俊美面龐染上一絲詭異的紅和焦躁,心中的不安與質疑更減淡一些,又想到這樁陰差陽錯的婚事,她也有些愧疚。
她與謝洵之間,其實已經錯過很多了。
而錯過的那些想法也已然如鯁在喉,無論再怎麼解釋承諾,終究是虛的。
良久,少女垂下眸子,並不看面前的人,只淡淡道:「姻緣一事亦是我所決定,你當初心有不甘,也是人之常情。」
元妤儀的話音微頓,繞開那道頎長身影,在那雙漆黑的眼眸里清晰看見自己的倒影。
「我存私心推波助瀾與你成婚,你冷漠不滿拒以真心相待,謝衡璋,我們扯平了。」
謝洵竭力維持冷靜,腦海中的弦驟然繃緊,鄭重道:「殿下還在怨臣嗎?」
他的心宛如被利刃一點點剖開,沿著經絡血管寸寸挑斷,分明不見血,卻被割的銳痛。
元妤儀避開他的眼神,卻搖了搖頭,「你既不欠我,我為何要怪你?」
這樁婚事本就是她強求來的,何來怨恨。
有所求才會有所怨,元妤儀不敢賭夫妻之間的猜忌,她想開了,與其與謝衡璋之間淪為怨偶,不如就此別過,保存幾分體面。
謝洵眼底閃過一絲苦澀,低聲篤定道:「臣以亡母起誓,此生……」
少女卻強行按下他的手。
「謝衡璋,我這段日子想了很多,於人而言,貪心不足難免會生嗔怒,無論是君臣,還是夫妻,皆是如此。」
「你對我防備時,我還沉浸在嫁得如意郎君的喜悅中;我猜忌你時,你卻不計前嫌為我奔波;樁樁件件看上去不過是先後誤會罷了,可實際上卻恍若橫亘銀河,只是其中煎熬唯有你我知曉。」
「這樣下去,於彼此之間只是徒增折磨,唯有利益才最穩固,不是嗎?」
「你我相識不過短短數月,我便向你索求可以拋棄家族父母的信任與依附,確實強人所難,幸好你並未計較這些。」元妤儀眉眼彎彎,唇角勾起。
謝洵凝視著她,並未打斷她的話。
元妤儀又後退半步,臉上的神情輕鬆,只是眸光複雜,「謝衡璋,等從兗州回來,我們便和離吧。」
第33章 厭棄
次日, 此行去兗州的人馬皆已整裝待發,候在青鄔巷口。
元妤儀身著一襲素白窄袖襦裙,頭戴一頂帷帽, 遮住面容上了馬車。
「駙馬呢?」她摘下帷帽,問身旁的紺雲。
紺雲搖頭,「駙馬昨夜離府後還沒回來。」
紺雲一面說,一面覷著公主的神色。
昨夜公主和駙馬之間似乎鬧了齟齬, 天色已晚,駙馬卻往府外走, 旁的侍從去攔, 卻只看見駙馬一張冷臉,只一眼再不敢上前, 眼睜睜看著從來守禮從容的駙馬縱馬離開。
至於公主這邊, 也實在算不上輕鬆, 公主獨自守在鎏華院, 枯坐半宿。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元妤儀揉了揉發麻的額角,輕聲問。
「回公主, 辰時三刻。」
元妤儀闔上眼, 擺擺手道:「不必再等, 走罷。」
紺雲看著少女略微腫脹的眼皮, 心中一澀, 也沒有再勸,掀簾守在了車轅處。
馬車行至城門,卻停了下來, 外面響起幾個人的交談聲。
元妤儀依舊靠著車廂, 閉目養神,等車隊再啟程時卻明顯察覺到跟隨的人馬多了些。
她心中升起一絲自己也不知曉的複雜情緒。
良久, 少女還是悄悄掀開馬車小窗上的布簾,目光凝滯在最前方隨車的男子身上。
穿著月白錦袍的青年肩寬背直,哪怕驅馬前行,也擋不住身上的矜貴雅致,像一幅緩緩舒展的水墨畫,謫仙人。
似乎察覺到身後的視線,謝洵勒著馬韁的手一頓。
元妤儀眉尖微蹙,迅速放下了帘子。
跟在謝洵身邊的男子見他心不在焉,揶揄道:「謝兄這一路上都不知道回了多少次頭了,既然這樣捨不得殿下,又何苦委屈自己來同我一路,真是一點都不考慮我這孤家寡人的感受啊。」
謝洵回過頭,再沒有看身後人。
衛疏見狀,心中的興趣越燃越濃,又道:「謝兄,你昨夜到底跟我祖父說了什麼?竟然真能勸動我家老爺子,放在從前,祖父早就把我捆家里鎖著了。」
謝洵深夜造訪,上門卻只找衛老尚書要了一個人:衛疏。
衛疏也確實想要跟著去兗州,只是磨了自家祖父一整日都不得其法,心裡的氣早已泄了大半,沒想到謝洵一來,這件事竟就這樣輕鬆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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