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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庭停下腳步,乾脆轉過身來盯著他,意味深長地說:「江相來此作何,祁某就作何。」
江丞相心裡閃過不妙的念頭,思緒千迴百轉,脊背上甚至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他與祁庭雖不和,但論起交集也不多,他應當不會發現他這些年的籌謀和在這樁事上動的手腳,可緊張的心情無論如何也甩不掉。
祁庭似乎察覺到他防備的神情變化,睨了他一眼,冷聲不屑道:「你報殺子之仇,我報奪妻之恨,又有何不可?」
原是為此,江丞相後知後覺地想起來眼前這位祁世子和靖陽公主的竹馬情誼,心裡的防備和懷疑卸下大半。
是了,這位祁世子素來護著靖陽公主,如今心愛的女子先是提前和謝洵成親,不到一載又被他棄若敝屣地和離,心裡不知道有多恨。
「既如此,本相便先走了。」江丞相不疑有他,主動離開,心裡卻是看熱鬧的僥倖。
上馬車後他鬼使神差地掀簾瞥了一眼,祁庭正在遞出入詔獄的玉牌,只是江相的目光落在了他身邊的侍從身上,皺了皺眉。
這安國公府的侍從未免也太瘦弱了些,絲毫沒有上陣打仗的殺伐之氣。
然而不等他細看,兩人已經由獄卒引著,消失在詔獄門口。
江相收回目光,到底是心中的僥倖壓過了那絲微不足道的疑惑,他悠悠然道:「回府。」
管祁庭如何,總歸謝洵不會有好日子過。
……
詔獄裡依舊是那樣慘烈的景象,越往深處走血腥味越重,陰暗的牆壁上掛著各式各樣的刑法用具,亦有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囚犯,趴在發霉的草褥子上□□。
元妤儀跟在祁庭身後,忍著作嘔的衝動。
這是她第一次進詔獄,直面這樣鮮血淋漓的場景,還是有些不習慣。
祁庭照顧著她的心情,牽住她的衣袖,帶她迅速穿過血腥味濃郁的甬道,在盡頭的牢房停住,鬆開她的衣角。
在牢房內,青年站在窗下。
他的頭髮有些散亂,白色囚服上是星星點點的血跡,背上的布料爛了一塊,露出削瘦的肩胛骨。
「開門。」祁庭吩咐獄卒。
鑰匙鑽進鎖孔,「咔擦」一聲,木門被緩緩推開,祁庭揮了揮手,示意獄卒退下。
謝洵聽到來人的聲音,卻沒有著急轉身,只是望著天窗外漸漸昏沉的夜幕,淡聲道:「是有哪裡出紕漏了麼?」
祁庭道:「是,有一人心急如焚,托我幫忙入詔獄,須得見你一面。」
話音甫落,他對身邊的少女點了點頭,隨後轉身離去。
謝洵聞聲回頭,第一眼注意到的卻是始終低著頭的「侍從」,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怔松。
「殿下。」
是陳述,語調篤定,沒有半分疑問。
元妤儀臉上易過容,濃眉低沉,臉色是不健康的黃,鼻子上抹了層灰,就連唇角也點上一顆痣,與她本來的面貌相隔千里。
可謝洵還是一眼認出來,這是殿下,是他日思夜想的妧妧。
「你怎麼過來了,不是同你說過在家裡好好待著嗎?詔獄寒氣重,對身子不好……」
沒等他說完,少女已經嚴嚴實實地將他抱了個滿懷,卻也小心翼翼地避開了他乾涸的傷痕,聽到有力的心跳聲才覺得安心。
元妤儀在他懷裡搖搖頭,帶著謝洵無法抗拒的執拗,「你不在,那不算家。」
第73章 人證
聽完元妤儀的話, 仿佛無形中有股暖流淌到了心底,將他心中堅硬的冰湖寸寸敲碎。
明明周圍還是這樣陰暗潮濕、不堪入目的惡劣環境,可謝洵卻覺得無比滿足, 他伸手想要推開少女的肩膀,眼底帶著心疼和無奈。
「快鬆開吧,我太髒了。」
他身上這身囚服自從入獄就一直穿著,哪怕他的身份再尊貴, 可進了這吃人不吐骨頭的詔獄,也只能是勉強保住一層皮。
元妤儀聞言後退半步, 凝望著他身上每一處傷, 她看得清楚,後背上撕裂的是鞭傷, 前胸有兩塊烙鐵印下的傷痕, 血跡斑斑。
她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不悅, 想要伸手去撫摸謝洵的傷口, 又打著顫頓在半空,抬著濕漉漉的眼眸望著他。
「他們太過分了!」
連皇帝都沒發話嚴刑逼供, 詔獄裡的獄卒一個個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謝洵卻牽著她的手落在傷口上, 略顯蒼白的唇角微微翹起, 溫聲道:「看著瘮人, 其實不疼。」
接觸到元妤儀明顯質疑的眼神, 他又認真解釋道:「這傷是我跟鄭侍郎提前說好的,他們手裡有分寸,不會真在這種事上故意折磨我。」
謝洵現在是罪犯, 是已經與公主和離, 且被逐出家門的階下囚,又犯下諸多為世人不容的罪行, 若是在詔獄還能毫髮無傷,未免也太強人所難了些。
看到他安慰性的眼神,又聽到主審官員是刑部侍郎鄭峧,也是兗州賑災隨行官員之一,元妤儀的怒意這才稍稍平息。
少女抬眸,雖然被刻意塗了黑眼圈,可是清澈明亮的眼睛卻始終閃著熟悉的光芒,「不能再添新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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