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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元妤儀都再清楚不過。
她親眼見過謝洵待她的模樣,知道他對她的包容程度之高,也比任何人都相信謝洵不會變心;
因此昨夜才會被他一席話涼透了心,氣惱簽下和離書。
可今日再想想,生死攸關之時兩個人都並肩走了過來,被追殺時也沒有拋棄彼此,為什麼謝洵會突然介意一年前成親的初衷?
古怪的情緒浮在元妤儀心頭,她眉尖微蹙,眼眸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不安。
不到一個月,謝洵的態度卻轉變如此之快,不太像和離的正常想法,卻更像是在故意和她劃清界限,激她傷心難過。
想通這層,元妤儀原本的失落已經散去許多,可還是有些不解。
她不明白謝洵這麼做的理由,和她劃清界限、一別兩寬有什麼好處嗎?
發生了什麼事,一定要拋下她?
—
今日休沐,禮部司中無人當值。
謝洵剛和侍從將馬車上的東西收整好,便迎來一個氣勢洶洶的不速之客。
祁庭面色凝重,連身上的輕甲都沒卸,顯然是聽說了靖陽公主與駙馬和離的消息之後,剛從演武場趕過來的。
身披銀甲,束著高發的青年甫進屋,便不假思索地拔出腰間佩劍,一言不發地橫在這位謝侍郎面前,大有血濺當場的氣勢。
「關上門,出去吧。」謝洵似乎對他的到來毫不意外,神色從容地吩咐歲闌退下。
歲闌瞥見來者一身不悅的低氣壓,和他手上那把錚亮的長劍,心里止不住打鼓,又看到自家公子平靜的眼神,只好離開。
等人出去後,祁庭將劍刃又逼近他一寸,眨眼間便可割喉見血。
他斥道:「謝洵,你既然不肯對她好,當初又為什麼要答應與她成親?別人的真心在你眼裡就是廢紙一張麼!」
祁庭知道元妤儀有多喜歡眼前的人。
越了解便愈發嫉恨。
從前他還可以忍著,畢竟平心而論,謝洵待公主也算上心,去兗州之前分明心緒不佳,卻還特意找他要了暗衛相助,不是那等拈酸吃醋的小人。
可是他既然決心做這個駙馬,理應擔起自己做夫君的責任,怎能這時候突然提出和離?
謝洵抿唇,並未著急解釋,只是望著窗邊那盆鮮艷的鳳凰木出神。
祁庭的語調帶著薄怒,質問面前的人,「謝衡璋,返京時你病重,是阿妤衣不解帶地守在你身邊,她可是公主,大可以交給侍從照顧你,卻還是不放心,始終在乎你的安危……」
指責的話音一頓,祁庭的劍刃微松,又道:「路上江相派人刺殺,安國公府親衛早已折損大半,寡不敵眾,你昏迷著,阿妤便持刀守在你身邊,若我晚去半刻,她便只剩屍首。」
「她為你做了這麼多,可你呢?想留就留,想走就走,真是好一個瀟灑的謝二公子。」
謝洵聽完他話里話外的指責,神情卻並無半點怒意,他自然知道病重時是元妤儀在身邊照顧。
可不知道她竟這樣在乎他的安危,生死一線時不惜持刀護在他身前,謝洵清楚,彼時的靖陽公主心里想的一定是同生共死。
他久久未接話,祁庭見他沉默,怒意愈發濃烈,指著他的劍恨鐵不成鋼地刺進耳後牆壁上。
「忘恩負義,簡直無恥!」
良久,面容冷清的年輕郎君站起身,神情淡漠仿佛覆著一層雪,「是我負她,但你放心,我這個無恥之徒也活不了多久了,日後還請你好好照顧她。」
祁庭一愣,「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活不了多久,難道是上次的傷留下了難以根治的後遺症麼?
謝洵望著他的眼神十分平靜,仿佛已經無比清楚自己將迎來的遭遇,「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祁庭見他已經下定主意不會透露半點,也不想再看見他,直接咬牙拔劍離去。
而謝洵則站到窗邊,撫了撫鳳凰木稚嫩的新芽,眸光里滿是淡淡的郁色,腦海中想起那日的場景。
江丞相原本打算那日之後便在朝上揭露他的身世,但邀他去茶樓時卻反被威脅。
「江丞相,你若真想讓謝某為江節度使償命贖罪,不該這樣心急。」
江相嗤笑,「將死之人還要挑日子?」
謝洵卻只是含笑看著他,然而那笑意不達眼底,反而有些冰冷。
「就算謝某是罪臣骨血又如何,左右上面還有個靖陽公主庇護,總不會真讓謝某輕易折在丞相您手裡,頂多在牢獄裡拖日子,您覺得呢?」
江相沉默片刻,又道:「小謝侍郎的意思是本相不能殺你為我侄兒報仇雪恨了?」
謝洵依舊搖頭,眼底是一片凍結的湖泊,從容宣布自己的死因,「若我和公主和離,不再做這個駙馬,不就再無還手之力了麼。」
江丞相眸子如蛇眯起,打量著他。
他在官場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主動求死,甚至自己斷自己後路的人,心中罕見地升起一絲失控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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