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頁
三年前因靖陽公主避居寺廟為先帝守孝,所以承恩寺主持奉旨特地辟出一間後院給公主等人居住,原是為公主起居便利,如今竟被賊人鑽了空子。
如今後院和僧人居住的廂房一個在北,一個在南,中間隔著整座山寺,又趕上深夜大雨,就算發生打斗,那邊短時間也無法察覺。
錦鶯一臉驚懼,卻還是勇敢地將公主護在自己身後,她們正要往僧人居住的南苑走,然而刺客混戰,刀劍和血肉橫飛,無法離開。
元妤儀身上穿著的素白襦裙已經被淋濕半邊,冷風呼嘯,不禁打了個寒顫。
今夜闖寺的人顯然早有準備,既知道她今日來了承恩寺,又清楚地了解她這邊侍衛的情況,更不懼在佛門淨地動手。
幕後之人定膽大包天。
然而元妤儀這些日子因和離心緒不佳,公主府也是關門謝客,並未和人結仇啊。
不能坐以待斃。
少女掃了一圈周圍的情況,反手拉住身邊的侍女,沉聲道:「從西邊長廊趁亂逃!」
話音剛落她們便避開打斗的人群借著雨幕往長廊跑去,兩個黑衣刺客餘光瞥見她們躲避的身影,持劍攻上前,另一個公主府的暗衛以一敵二,護著二人且戰且退。
「鏗」的一聲,暗衛被刺客刺中左肩,踹出長廊,悶哼一聲吐出喉嚨里的血,不再動彈。
錦鶯見狀,也顧不得危險,推開身邊的公主,孤身上前去抵擋來勢洶洶的刺客。
然而她終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宛如破碎的布娃娃被人一腳踢到雨幕中,暈死過去。
「錦鶯!」元妤儀驚叫出聲。
下一瞬兩個黑衣刺客的身影已經閃至廊下,長劍直指柔弱的少女心口。
雨珠順著髮絲滴下,元妤儀的眼前是泛著銀光的劍刃,周圍是刺鼻的血腥味和刀劍交織的鏗鏘聲。
聽聞人之將死,過去的時光會在腦海中走馬觀花般重現。
可她心中浮現出的卻是謝洵的身影。
他的愛、他的怨。
沈清還沒回來,那封寫著陸家貪墨案始末的供狀,和當年牽扯進此事的官員坦白真相的卷宗,都交給謝衡璋了嗎?
他曾怨這場姻緣只是陰差陽錯、鏡花水月,但願此事過後,他心中別再恨她了。
元妤儀唇角無奈地勾起,原想著在承恩寺參禪靜心,學著忘卻和謝洵之間的情愛糾葛,卻不料即將身隕山寺時,卻還是掛念著他的。
少女緩緩闔上眼,腦海中的思緒戛然而止,靜靜等待自己的結果。
然而意料之中的鑽心之痛卻沒有來,耳畔卻是長劍落地的清脆聲響和另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
元妤儀眉尖微蹙,睜眼看著面前的一幕,眼底閃過一絲錯愕。
地上的兩個刺客都斷了氣,一個被短匕從後面穿心而過,另一個則被直接擰斷了脖頸,以一種古怪的姿態癱倒在地。
那把短匕直接沒入刺客的後心,可見來者力道之大,以及壓不住的恨意,匕首沒入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
元妤儀眸光閃爍,抹了把臉上的雨滴,她看得清,也認得出。
那是謝洵的匕首。
他也曾送給她一把。
而站在廊下的白衣青年低著頭,早已濕透的亂發黏在臉上,任由傾斜的雨絲撲在身上。
他身上的外衫濕透,包裹著勁瘦頎長的身體,元妤儀從未見過他這樣狼狽的模樣,冰冷沉默,宛如地獄爬出來的修羅惡鬼。
但她並未因此生出懼意。
少女緩緩站起身子,早已麻木的雙腿機械地往前走去,忽然她停下腳步,蹲在死去的刺客身邊,伸手使力將插在後心的短匕拔出。
有鮮血冒出,濺到元妤儀白皙的臉頰上。
她下意識眨了眨眼,又站起來朝謝洵走去。
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反而越下越急,她的身子同樣冰冷僵硬,剛從死亡里活下來的驚惶還沒有完全消失。
元妤儀停在離青年半步遠的地方,把那柄還在滴血的匕首遞給面前的人,她的指尖微顫,語調卻鎮靜。
「謝公子,你的刀。」
謝洵抬眸,有雨珠順著他的額發落下,他沒有接過匕首,只是上前一步將少女攬在懷裡。
此時他才明白,原來古人說相思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絕無半分虛言。
他有多久沒聽到她的聲音,現在像是一場夢,一場但凡晚來一刻都會天翻地覆的噩夢。
「幸好,幸好,你沒事。」
他的聲音微啞,輕柔卻又夾雜著幾分慶幸,落在耳畔仿佛雨中包裹的碎雪。
元妤儀手中還握著匕首,他以這樣的姿態抱著她,卻沒有絲毫防備,倘若她有半分怨怒,便可以直接殺了他。
雖沒有殺他泄憤的念頭,可這也不代表元妤儀此刻被前夫突然抱在懷裡不會彆扭,更何況前不久她才簽下那份和離書。
都和離了,他現在這樣算什麼呢?
婚外情麼。
元妤儀心中的驚惶被不悅代替,伸手去推謝洵的肩膀,因為氣惱,也並未注意手上的力度。
青年被推到肩上傷口,悶哼一聲。
少女見狀,臉上的神色陡然凝重,眼底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擔憂,「你怎麼了?」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