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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的長眉舒展,目光專注,幾乎要將面前認真傾聽的少女吸進沉靜的眼底。
「可是與這相比,我也喜歡殿下。」
「這種喜歡,是男女之間的情意;是日後哪怕你對我執劍相向,我也絕不會躲開分毫;是無論你對我好不好,我都忍不住會心疼殿下,心甘情願為你去死的喜歡。」
話音落下,元妤儀仿佛在一片寂靜中,聽見了自己宛如擂鼓的心跳聲。
尤其是親眼見過支離破碎的家庭,見過相見兩厭、貌合神離的夫妻,再聽到謝洵的剖白,她幾乎招架不住,繳械投降。
但他的最後一句話讓少女皺緊了眉頭,她下意識埋怨道:「好端端的說什麼生死,我會活著,也絕不會叫你去死的。」
謝洵失笑。
在他心裡,公主早就比命重了。
良久,元妤儀才緩下聲音,本文由八六一七七三三零四群整理像只防備中的小刺蝟露出了一雙滴溜溜的眼睛,試探性地問道:「假如,我曾經騙過你,也利用過你,你還會像剛才說的那樣喜歡我嗎?」
謝洵思忖片刻,實在沒想到她什麼時候騙過自己,何況他孑然一身,除了這張皮囊略微好看點兒,心思比別人考慮得多些,也沒什麼值得利用的。
但他還是認真地回答,「會,就算殿下殺過我,我也會喜歡的。」
元妤儀在心裡畫了一個小小的叉。
她想,謝洵現在是被情愛沖昏了頭腦,便自此誤以為可以相守一生一世了,其實不然。
若他知道她原本算計的是經常欺辱他的嫡兄謝陵,千方百計進謝家的門不過是為了捆綁世家,威脅江丞相,謝洵便不會這樣信誓旦旦地承諾了。
彼時只會有一種可能:愛之深,恨之切。
元妤儀的心緒拐了十萬八千個彎彎繞繞,落在謝洵眼裡,她只是為難地皺了皺鼻尖。
謝洵不明白她為何會露出這種神情。
他能感覺到,從前公主對自己付出的那些瑣碎的細節,她對自己的感情都是真的,並非作假,那為什麼還會這樣為難呢?
腦海中驀然閃過一個遠在上京的人影,耳畔仿佛響起剛成親時,元妤儀和侍女隨口說過的話。
「日後和離了,路歸路橋歸橋,自然找些情投意合的面首養在身邊。」
至於誰會與她情投意合?
元妤儀或許並未察覺,可那人卻至今未娶,依舊對她虎視眈眈,男女之情或許沒有,可青梅竹馬的情意卻是實打實存在的。
連謝洵都沒意識到,自己此刻的臉色有多不滿,還夾著半分隱晦的委屈。
「殿下喜歡祁世子吧?沒關係,臣知曉的,你與他有十余載的情誼,理當是彼此最信任最親切之人,祁世子三戰告捷,名聲大震,也是大晟的功臣,我早該知道的……」
祁庭家世高,雖門庭衰落只剩他一人,但還能憑自己的本事奪來許多功勳,劍眉星目亦是上京無數閨閣女郎的理想夫婿。
謝洵想著,眼中的郁色也逐漸加深,還沒來得及說後面的話:若真是如此,他再也不能像今天這樣糾纏下去了。
元妤儀心中的不解越來越濃烈,看他的臉色也愈發不好,實在忍不住打斷謝洵還沒說完的話。
「謝衡璋,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我什麼時候說自己喜歡他了?我更沒有想過跟你和離後就轉頭嫁給他,我與祁三無非是總角之誼,從來都只是把他當兄長的。」
以往積攢的不滿都在此刻消散,謝洵心裡提著的巨石落了下來,但既然不是這個原因……
青年的眸光含著淡淡的酸澀和期待,「那殿下到底為何一定要與我和離?」
既然是利用,為什麼不能再繼續利用下去;交易也好,真愛也罷,公主為什麼執著於把他趕走。
聰明人執拗起來,會近乎偏執地剝出每一個細節,話里的邏輯根本無處可尋,一時之間卻也讓人反駁不了。
元妤儀不敢置信地回望著他的視線。
她覺得謝洵原本是個沉默內斂的老實人,後來覺得他是個才不外露、心有成算的君子,可是現在她卻覺得他像個聰明的無賴。
因為聰明,所以了解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踩在她的心坎上;
也因為無賴,黏著她懇求明確的答案。
元妤儀鬼使神差地聯想起曾經看過的話本子裡,撰寫的一個故事。
話本里的角是男主人公養在私宅的外室,彼時男主人公正和女主角打得火熱,與談婚論嫁只差臨門一腳,女配角卻身懷六甲,挺著孕肚登門,所求不多,無非是個進府享福的主子名分。
她抬起眼瞼打量著與她咫尺相隔的青年。
長眉如山巒微皺,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素來內斂沉靜的面龐上帶著複雜的期待和倔強。
元妤儀心虛地捏了捏掌心,他現在真有點像話本子裡上門要名分的婦人,而她也活脫脫是個優柔寡斷的男主人。
只不過她跟謝洵之間沒有那個本應出現的女主人公,和他腹中作底氣的孩子罷了。
她不由得想到,自己喜歡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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