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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洵直視著她震驚的目光,方才握過木棍的手不動聲色地在袍角擦了擦,再看王夫人的眼神便帶了審視和打量,彷佛在看跳樑小丑。
他聲如碎玉,淡然反問:「公主不喜男子身上帶傷,夫人此舉,是要忤逆殿下麼?」
第9章 利用
燭光給青年攏上一層柔和的光暈,愈發顯得貌絕冠玉,他神色平靜,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夫人卻罕見地怔在原地,被他的話駭住,不敢貿然開口。
她是驕縱,卻不是傻子,顯赫的家族給予她榮華富貴,身為琅琊王氏主支的嫡女,王夫人自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以家族利益為先。
可謝洵搬出來的不是命如草芥的平民百姓,而是皇城之內,當今陛下的親姐姐,當初提劍上殿,將景和帝扶上皇位的靖陽公主。
若她敢反駁一個字,便可以輕而易舉被人扣上謀逆之罪,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在這樣敏感的時局,沒人會為王家說上一句冤。
謝洵目光沉靜,黑濯石似的眸中燭光閃爍。
他在等王夫人讓步。
也是這些年,面前的主母第一次吃癟。
但無妨,日後他會替母親將這些陳年舊帳,以及加之在陸家的屈辱,一筆一筆地討回來。
王夫人咬牙,瞥了一眼身後的人。
宣寧侯如雨後蔫了的茄子,情緒低落,又擔心王夫人真的做出些激動的舉措,忙將人往後拽了兩步,提醒她。
「罷了罷了,你是主母,衡璋如今也不是孩子了,你便包容著些,不好嗎?」
王夫人一聽這話便知這庶子方才所言非虛,他背後還真有個靖陽公主撐腰,一想到自己如今被一個孽障下了面子,她難免生氣。
不能打,罵總是可以的吧。
王夫人甩開宣寧侯拽著自己的手,柳眉倒豎,衝著男人指桑罵槐。
「你還知道我是主母?謝睢之你且在整個上京瞧瞧,哪個世家的主母做成我這低聲下氣的模樣?!如今一個品行不端的庶子都爬到我王嫿頭上來了!」
氣頭上的女人臉色漲紅,又瞥了一眼一旁鎮定自若的謝洵,嘲諷道:「如今還沒尚公主就有這樣跋扈的氣勢,日後若是真得了公主青眼,還不得將整個宣寧侯府踩在腳下?!」
王夫人來來回回罵著,謝洵毫無興趣地望著她,仿佛只是在聽一出沒意思的戲。
看著不遠處木頭一樣的青年,王夫人更氣,厲聲道:「怎麼?你如今理虧了不成?知道自己將整個謝家的臉面丟盡了,終於不敢放肆了嗎?」
謝洵沒看主母那一如既往的惡劣面容,他垂下眼帘,語氣毫無波瀾。
「夫人若是對這樁婚事不滿,可以直接上奏面見陛下,畢竟我這個孽障上趕著應了這門親,丟了宣寧侯府的臉,讓您和父親蒙羞了。」
自有記憶以來,謝洵對王夫人的印象便算不上好,在外人面前,她保留著世家貴女的優雅與得體,可是關上門,她卻暴露了本性。
心量狹窄,驕縱淺薄。
母親抑鬱而終,與這位主母頗有淵源。
以往他或許不會與王夫人這樣針鋒相對,可今日或許是她先對亡母惡語相向,又或許是她刻意咄咄逼人,謝洵再也無法視而不見。
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這些年,謝洵最清楚什麼話能往主母心窩子裡扎,如今婚期在即,他也不介意撕破臉皮。
果然,王夫人面色立時由漲紅轉為鐵青,她嘴上說說,絕不可能真的去上奏駁回這樁婚事。
可如今這逆子卻破罐子破摔,順著她的話將這盆髒水又潑了回來,王夫人捂著胸口,她扶著身旁宣寧侯的胳膊,厲聲斥責。
「你!你!你這個目無尊長的孽障!」
喘了半天,方把一口氣喘順,王夫人又指著人罵道:「快滾出去!故意在我面前礙眼,滾出去!」
長輩訓話,如無明確表示,作為晚輩不能離開,是以謝洵一直站在這兒聽她責罵,如今等到了王夫人往外趕的這句話,自然不久留。
他走時,被人幾次戳中肺管子的更多自願加摳摳君羊,衣無爾爾七五二八一王夫人還在抱怨,「我這輩子是做了什麼孽啊,好端端的嫁到你們謝家來當老婆子!真是晦氣啊……」
—
聽到極輕的腳步聲,聽霖閣牆角下站著的小廝忙搓了搓手,哈口熱氣迎上來。
歲闌將主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見人身上沒傷,面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但還是放下心。
「公子,今日夫人……」
謝洵似乎明白他想問什麼,將方才應付王夫人的話又說了一遍,「靖陽公主特地囑咐過父親,不可動刑,不可留傷。」
歲闌哦了一聲,垂頭跟在青年身後,肚子裡裝著一堆話,一時卻不知道去從何說起。
謝洵腳步慢了下來,忽而想到晨起吩咐歲闌的事情,如今他神情糾結,想必是有了結果,遂先開了口,問道:「今日你出府,可打聽到了什麼?」
「嗯,小的確實打聽到了一些消息,只是......」歲闌咬牙,吞吞吐吐不敢說。
想到那些雖瑣碎,卻差不太多的話,他也不敢妄言,何況二人成婚在即,這不是潑冷水麼?
「只是什麼?」走在前面的郎君頓了一下,疑惑地轉頭看向身邊的小廝,「只你我二人,將今日打聽到的事一一講與我聽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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