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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她提劍上殿的事已經被那些老臣翻來覆去不知啐了多少遍,離京後許久才知曉了江丞相暗中遣派其女婿請奏取消春闈之事。
彼時她已然在承恩寺安頓下來,公主篡位之事剛剛平息,阿澄不想讓她再牽涉進這些風波,等到她知道這些事的時候,文書已經發到了各州縣。
元妤儀怒極,準備連夜下山,還是被承恩寺的悟顯法師拿著景和帝交給他的聖旨勸住。
但她心中鬱氣難紓,擬了一道懿旨送去禮部侍郎劉益府上,定了劉侍郎的罪,罰杖十,掌摑三十,直讓此人在家歇了兩個月。
此舉既是在敲打朝堂中保持沉默的朝臣,也是在敲打當時一手遮天卻又無恥至極的江丞相,自此,她便和江丞相明里暗裡結下了梁子。
牝雞司晨,狠辣蠻橫,這樣沒來由的髒水,也徹底潑在了元妤儀身上。
謝洵離她更近,擋住直射進偏廳的晨光,「殿下怕麼?」
怕一腔好心,明明是在為自己的幼弟著想,明明是承繼了先帝的遺願,卻被別有用心的朝臣斥牝雞司晨,謀權篡位,怕麼?
元妤儀聞言微愣,轉而一笑,「本宮要是害怕,恐怕早已上了江家的花轎。」
她比誰都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
不喜歡江家大公子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江家是個名副其實的火坑。
若是為了澄清自己沒有氂雞司晨之心,而選擇服軟成為江家婦,那對她和阿澄才是真正的危險。
聽見她話里話外掩不住的嫌棄和不屑,謝洵俊朗的眉梢微不可見地顫了顫,唇角的笑意淡到幾乎看不清。
「既不怕,殿下不如以探視臣的名義來貢院。」
在本朝,為防泄題,凡是已經進入貢院的主副考官和護衛貢院的守將,在考試的八天內,一概不得外出。
人雖不能出去,若有提前打好報告登記的官眷,也可以在角房匆匆見一面,只是這個規定已經許多年未曾施行,現在已經默認是一樁廢規矩。
可若是靖陽公主來此,又有哪個守將敢攔呢?
元妤儀藏在袖中的手指果然動了動。
「臣會提前整理好今歲的優異者名錄,殿下來罷。」
話說出口,謝洵身形明顯一僵,他愈發摸不清自己現在的情緒,總是莫名高興,然後說出在自己意料之外的話。
譬如現在,連他自己都察覺到了方才這話中藏著的熟稔,還有那若有似無的邀約。
可他以往,從未這樣心直口快。
元妤儀聽完,像是見了魚的小貓,再也忍不住探出小爪子。
生怕謝洵後悔,哪怕她心里已經樂開了花,面上卻還要保持矜持,立即應道:「好。」
心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整個人緊繃的情緒鬆懈下來,元妤儀一直將謝洵送至大門外,燦燦的日光照在二人的身上,遙遙望去,正是一對璧人。
歲闌和紺雲跟在身後,這些日子兩個主子相安無事,他們貼身伺候的人也得以鬆了口氣。
歲闌年紀比紺雲要小些,性子活泛,斟酌著開口打破沉默,「雲姐姐也跟著殿下來貢院嗎?」
因為紺雲是公主身邊的心腹,就算府中的人喚她也是帶著名諱,像歲闌這樣的叫法還是頭一次。
但料想他是駙馬身邊的人,紺雲也沒說什麼,只點頭道:「那是自然。」
聽說在貢院考試的前七天,大家都要吃同一個鍋里做出來的飯菜,其中不見葷腥,只有素菜和湯羹。
歲闌跟在謝洵身邊伺候這些年,已經將當年在外流浪的小乞兒身上的毛病改了七七八八,唯有一點愛吃還留著。
其實他也沒有太過挑剔,只是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飽怎麼有精力呢?
為了保證士子們的身體健康,貢院裡的菜清淡到了另一種極致,連點油滴子和鹽粒只怕都見不著,未免也太折磨他們這群陪侍了些。
歲闌還沒去,嘴裡先泛了酸水,為自己未來的悲慘飯菜默哀。
他知道公主大概會去探望公子,公主心細如髮,人又跟尊菩薩似的,考慮到貢院的飯菜,一定會另外給公子帶一份。
歲闌清秀的臉上扯出一抹真切的笑,看向紺雲的眼神帶了幾分請求,「雲姐姐,我有個不情之請。」
紺雲轉頭看他。
歲闌被她猛然一瞧,還是頭一次這樣肩碰肩湊在一個明秀的姑娘身邊,乍然覺得臉皮有些發燙,原本卡在喉嚨里的話也不好意思再說出來。
末了,他只訕訕撓了撓頭,支支吾吾推諉,「沒事了沒事了。」
紺雲秀氣的眉尖微蹙,分明看見他欲言又止,「你怎地這般扭捏,虧還是咱們駙馬身邊的常侍呢,與我客氣什麼,有事直說罷。」
歲闌的手幾乎快把衣角揪爛,壓低聲音道:「可否勞煩雲姐姐也給我帶份飯來,聽說那貢院裡的菜連鹽都不放,一想就吃不下去......」
紺雲還以為是什麼為難的大事,聽完爽快地應了下來。
走在前面的兩人也說著話。
元妤儀想了想時間,便提前同謝洵道:「郎君,我第七日酉時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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