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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上還有傷呢。」
話音剛落,元妤儀便聽見謝洵的輕笑聲,尾音像冒著氤氳熱氣的燒酒。
下一刻,他什麼都沒說,只是鬆開懷抱,饒是傷口再疼,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從容的。
「多謝殿下掛懷,臣的傷好多了。」
見元妤儀不信,謝洵無奈地扯了扯唇角,先她一步走進屋子,又轉身道:「殿下看,臣如今真的沒事了。」
步伐沉穩,雖不如以前那樣快,但看起來倒也正常,確實恢復的不錯。
元妤儀心里懸著的大石頭終於放下,又想起謝洵來時端著的水盆和那條方帕,低聲詢問。
「你何時醒的,那條帕子怎會在你手裡?」
謝洵也想起了自己過來的目的,神色如常地回答,「臣後半夜醒過來,看望殿下時發現你夢魘了,便順手取了旁邊的帕子給殿下擦淚。」
他皺眉道:「可是帕子有什麼問題?」
元妤儀知曉了前因後果,搖了搖頭答了句沒問題,又追問,「那窗戶也是你關上的嗎?」
謝洵愈發不解,卻依舊點頭。
元妤儀鬆了口氣,將她的懷疑都跟他說了一遍,包括那些自相矛盾的推斷。
謝洵哭笑不得,卻依舊順著她的話誇讚道:「無妨,殿下足夠冷靜,能察覺細微不同,這是好事。」
元妤儀試圖從他話里體會到兩分嘲諷的意思,卻只看到他一雙溫柔沉靜的眼眸,仿佛體會到從前被他看到自己那盤失敗的燒茄子時的尷尬。
謝洵看了眼她明顯腫脹的上眼皮,指了指水盆旁搭著的方帕,溫聲道:「殿下敷下眼睛吧。」
元妤儀心領神會,也沒有推辭,將冒著熱氣的帕子敷在酸痛的眼皮上,感受著熱帕子的溫度漸漸擴散。
她心中只感嘆著謝洵的細膩。
元妤儀以前只覺得只有紺雲和錦鶯等貼身侍女才會注意這些瑣碎的細節,卻沒想到自己這個駙馬比起心細如髮的女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謝洵看她靠在椅背上微微仰著頭,露出一截瑩白如玉的纖長脖頸,喉結不自覺上下一滾。
他忙挪開目光,去把玩袖中的短刀。
元妤儀:「郎君昨晚來的時候,可曾聽見我說什麼夢話麼?」
謝洵聽她發問,腦海中第一時間想到她最後說的那句「不能喜歡。」
喉嚨里的話未經思索已經出了口,「未曾。」
其實她噩夢中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但謝洵不太想坦白。
無論元妤儀當時說的是「不能喜歡」還是「不敢喜歡」,抑或其他任何一句話,謝洵都不會在她面前坦白此事,他寧願一直瞞下去。
有些事,有些話,一旦戳破便再無遮掩了。
不如維持現狀。
元妤儀哦了一聲。
昨夜雖說做了噩夢,可她卻罕見地沉浸在夢中未曾驚醒,睡的安穩,故而自己也拿不準究竟說沒說夢話。
不過謝洵曾經說過君子一言勝過千金,想來也不會在這等小事上扯謊騙她,她自然相信。
她正要伸手去揭帕子,身旁突兀響起一聲,「臣在這水中加了幾味安神靜心的草藥,殿下忍忍,多敷一會吧。」
謝洵話音一落,元妤儀只好收回手,頂著被蒙住的眼往聲音響起的方向張望。
少女扁了扁嘴,她確實覺得這塊浸了藥汁的帕子味道有些刺鼻,只是沒想到剛微微抬手便被他看穿意圖。
都道衛疏是八面玲瓏的貴公子,其實謝洵對旁人心思和想法的揣測要更准一些,只是他一向不愛表達罷了。
謝洵將元妤儀那些小神情收在眼底,饒有興味地望著她,嘴角的笑意淺淡溫柔,沖淡他身上的清冷氣度。
這次他並未扯謊。
今晨起來他便猜到元妤儀的眼睛會痛,所以早早去廚房燒了熱水;
至於草藥,是謝洵無意間碰到了同樣早起的嚴先生,便借用了他曬在院中的乾草藥。
她一向嬌氣,得好好養著才行。
謝洵估摸著時間,看元妤儀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手裡的珠釵,不再與他說話,心里又仿佛堵了塊石頭。
他主動搭話,「嚴先生已經與我說過這些天發生的事情,殿下可是在憂心江長丘派人搜山?」
元妤儀聞言眉梢微挑,臉上閃過一絲赧然,她其實什麼都沒想,只是在走神。
但謝洵已然問出口,她自然點了點頭。
謝洵淡淡的嗓音又在不遠處響起,「殿下不必擔心,我已經想好該如何應對。」
元妤儀果然扭頭頂著手帕看他。
謝洵:「臣亦知曉殿下的打算,喬裝打扮,入城尋人,第一步是對的,第二步,殿下要去尋誰?」
元妤儀靠著椅背仰頭,防止布帕滑落,「自然是回別院尋沈清他們。」
謝洵的指腹划過薄薄的刀刃,音調略壓低了些,「若真如此,便是自投羅網。」
別院附近絕對有江長丘麾下親衛盯守,只待他們返回,便將這早該死在山匪手中的公主與駙馬先一步截殺。
原路返回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沉默片刻,元妤儀道:「我明白你的顧慮,但若不回別院,不找跟我們一起從上京來的隨行官員,偌大兗州城中,還有誰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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