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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兄,這是何物?難道是公主給我們的謝禮?」衛疏驚喜地說,越想越有道理,他對自己的手藝相當自信,又道:「還是公主善解人意。」
這一路風餐露宿,他就是個業餘的添頭兒,雖說風花雪月樣樣精通,可是提槍上陣並不沾邊,現在可算找到了自己的角色定位。
他衛擇衍完全可以暫時充當御廚啊。
如何將簡單平常的食材烹飪出更甚皇宮大內的滋味,聽起來就極富成就感。
也算沒白跟來一趟。
衛疏剛伸出手準備拿食盒,卻被謝洵輕巧避開,蒼白修長的手指搭下,看似輕鬆隨意,實則牢牢扣在他掌中。
謝洵道:「不是給我們,是我的。」
衛疏眼裡閃過一絲明顯的錯愕,不信邪地又去搶,不滿道:「謝兄你現在怎麼這樣小氣?!」
謝洵起身避開他的手,後退半步,「其余可以,這個不行。」
衛疏看他護食的姿態,恨不得抽出根柴火扔在這人身上,咬牙道:「也不知誰曾經說對公主並無情誼,簡直是無稽之談,胡說!」
謝洵思忖片刻,竟附和了他的說法,嗓音清冷,「嗯,我從前確實有眼無珠,不識好歹。」
青年宛如瑩潤珠玉,矜貴淡漠,哪怕親口說著這些自責的話,也並不落於下風,反添幾分脆弱感。
衛疏千言萬語堵在喉頭,舌頭仿佛打了結,也不再和他搶食盒,只是坐回原地感慨道:「成親半載,謝兄與從前判若兩人。」
「哪裡不同?」謝洵眸光微閃。
衛疏支著下巴思索片刻,撫手答道:「有人情味,也有生機,像個活人。」
說罷他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說法有些荒誕不經,後知後覺地找補,「我可沒有責備你死板的意思啊,只確實覺得從前你待人太淡,似乎沒有人或事都引起一分動容。」
「但現在謝兄的情感不似從前內斂,連我這外人都看出來你對公主格外關心……」
恰在此時火星子噼里啪啦爆開,又滅了幾根柴火,謝洵漆黑的眼眸中映出幾道殘存的火光。
他聽完依舊垂著眸,唇角卻不經意勾起,不知想到了什麼,聲音極輕,「是啊,總有一日她也會看到的。」
衛疏沒聽清,問道:「什麼?」
謝洵未答,只是起身離開,分明還是同一張面孔,一模一樣的淡薄五官,矜冷氣度,卻在此刻顯露出幾分輕鬆。
他抱著食盒,像守著平生的珍寶。
一道挺拔頎長的身影投在地上,模模糊糊瞧不清楚,拂去往日的落寞頹廢,謝衡璋正值大好年華,別有風姿。
日日夜夜,朝朝暮暮,她心如石,他便做水,假以時日總能水滴石穿。
而那些好,她也能看見的。
謝洵走出幾步,又折返站在衛疏身後,嘴角噙著一抹極淺淡的笑,打開食盒遞給他兩塊藕粉糖糕。
「今夜多謝,此物權當謝禮。」
「我那是一整隻雞,你就給我兩塊糕?!」
謝洵未答,只是好整以暇地收回食盒。
衛疏忙止住他的動作,接過那兩塊來之不易的糕點,無異於虎口奪食。
「謝兄,成親究竟有什麼好?你與公主這才相識不過半載,和我可是十餘載的交情。」年輕郎君挑眉,就差把重色輕友四個大字頂在額頭上了。
謝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輕笑,「既然那麼好奇,自己成一次婚不就明白了麼?」
衛疏聞言,腦海中立時出現那道模糊的少女背影,一身輕甲,腰懸長劍。
翻來覆去,無論如何想像,季濃總是和柔美的女子不沾邊。
他不喜歡,更無意招惹。
「不不不,謝兄,我就算孤家寡人一輩子,也不會同季大小姐成婚的,那樣的母夜叉,娶進門來也頂多是充當個辟邪作用。」
衛疏說的篤定,表情中卻帶著一絲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好奇。
謝洵將他的神色收至眼底,並未反駁。
他從前也這樣斬釘截鐵地認為自己不會對元妤儀動情,更堅定地認為這樁姻緣只是一件相互利用的交易,可是現在卻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謝衡璋恨不得能將兗州之行的時間無限拉長,唯有如此,她才能安安穩穩地待在他身邊。
—
次日天光大亮,明日高懸,萬里無雲,正是個趕路的好天氣。
將士們休整一晚,精力充沛,重新踏上行程。
天色漸漸沉下來,果如侍衛長所推測的那樣,按正常腳程,隊伍正巧停在距宣城三十里外的地方。
「駙馬,這……這真的能歇腳嗎?不然還是去宣城吧?咱們趕快些,總能在天徹底黑下來之前趕到的。」
侍衛長驅馬停至謝洵身側,看著眼前的景象,實在提不起休息的勁頭。
駙馬光說停在陳家村,可沒說青州宣城外的陳家村早已破敗不堪,無人居住,變成荒村了啊。
謝洵卻仿佛意料之中似的,對眼前的荒涼景象並不意外,只點頭道:「傳令吧。」
侍衛長一張臉幾乎皺起來,心頭是拂之不去的疑惑,似乎還要再說什麼,抬頭卻對上駙馬冷冰冰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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