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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有一個人主動提起要走。
林中已經燃起了火把。
—
謝洵得知消息時已近申時三刻。
沈清一身玄衣染上斑駁的血跡, 形容狼狽,見他第一眼便體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扶著沈清找到謝洵的安國公府暗衛咽下喉嚨的血,「駙馬, 有刺客偷襲,公主下落不明……」
話音甫落他便噴出一口血, 再也支撐不住。
他們與刺客廝殺良久, 雙方皆死傷慘重,最後見靖陽公主逃離, 對方才收手撤離。
謝洵心臟忽的一緊。
在河道邊站著的江長丘自然也聽到了這番話, 和一旁的幕僚相視一笑, 又換上一副驚愕的表情。
「什麼?!殿下她……」
「唉, 下官早就說過,這天峽山中有山匪作祟, 他們又不識得公主身份, 公主只怕是……」
江長丘長吁一口氣, 話還沒說完, 突然聽見「錚」的一聲, 脖頸間卻橫了一把長劍。
所有人壓根沒看清謝洵的動作。
他在瞬間抽劍,下一刻仿佛要殺人。
江長丘渾身一抖,幾乎懷疑面前的青年已經看透自己的安排, 但公主不在, 謝洵壓根威脅不到他,他強壓下心中的害怕, 低喝道。
「謝侍郎,你這是做什麼?!」
謝洵半抬起眼瞼,突然輕笑一聲,在月色和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臉龐愈發清俊,可眼底的情緒卻淡到極點。
「江大人,切勿妄動軍心。」
江長丘咽下一口唾沫,又皺眉道:「好,是本官擔心殿下安危,一時失言,侍郎收劍吧!」
他這邊催促著,謝洵卻毫無動作。
江長丘怒從心頭起,乾脆伸手去壓劍刃,然而手上青筋爆起,那長劍依舊巋然不動。
「謝駙馬,你這是什麼意思?!本官可是一州節度使,自認待你這個新任侍郎不菲,你還敢要挾本官,難不成瘋了嗎?」
聒噪。
劍刃又往下壓一分,立即擦出一條血線。
「我這人究竟如何,江相難道沒告訴節度使嗎?」周圍無一人敢出聲,謝洵的聲調在沉默中格外明顯。
他若不瘋,便不會在看透元妤儀設計姻緣的目的後,將計就計離開侯府;
他若不瘋,便不會為景和帝物色春闈優異之士,更不會為元氏皇朝嘔心瀝血;
他若不瘋,便應當明哲保身,做個中立的純臣,而不是和江丞相對峙,請纓賑災。
那個自恃無情無義,人世一抔碎雪的謝衡璋早就瘋了,也有了軟肋。
無非公主不在時,他懶得偽裝罷了。
江長丘離他最近,明顯察覺到這人的情緒不對勁,和平常那個淡漠矜冷的樣子大相逕庭。
幕僚微不可察地點了點江長丘的脊背,示意他不要自亂陣腳,拱手鎮定開口。
「駙馬關心公主,這是情理之中;可我家大人亦是朝廷命官,您現在這樣讓我家大人日後在兗州如何……」立足呢。
他的話沒說完,便捂著脖頸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滿眼不可置信。
噴濺出的血染紅謝洵身上的青袍。
江長丘臉頰也被濺上幾滴溫熱的血珠,他的呼吸聲粗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面前的駙馬卻將劍隨手扔在那具還在嘔血的屍體上,神色淡淡,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一條狗,若連該效忠的主人都分不清,還留著這條賤命有什麼用?」
那張薄唇吐出的話毫無感情。
江長丘心跳如雷,此刻竟開始慶幸被他劃了淺淺一刀維持清醒,不然恐怕會腿軟跪在他面前。
謝洵的視線落在面前雙腿戰慄的人身上。
「靖陽公主乃天潢貴胄,鳳命尊貴,在下認為當務之急是加派人手,搜尋殿下行蹤,江大人可有異議?」
江長丘忙低下頭,毫不懷疑倘若他敢出言拒絕,下一刻也會如叔父派來的幕僚一樣被斬殺,訥訥道:「自然是都……都聽駙馬安排。」
謝洵點頭,那幕僚已了無生機,他方才也是為了殺雞儆猴,斷了在場節度使府里侍衛蠢蠢欲動的心思。
他並非聖人,更不懼怕以人命鋪路。
元妤儀下落不明,他便暫且留下江長丘等人的命,但這筆帳,他記下了。
唯有找到殿下,在場的人才有活路。
意識到這點,哪怕是想要推諉的兗州侍衛們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找人,不敢再拖延。
人群漸漸散去,一個婦人上前跪在謝洵面前道:「大人,我家女兒當時留下來跟在公主身邊,如今也沒有下落啊……」
她聲淚俱下,謝洵對她有印象,將她扶起,遞過一隻火把。
「別急,殿下和令愛會沒事的。」
他心緒難安,卻還是淡聲安慰。
那些屍體中沒有公主她們,最大的可能便是在天峽山中迷了路,殿下心善,若有意外,必然也會先護好幼童。
謝洵眼底閃過一絲郁色。
他在勸所有人,自己卻根本無法保持冷靜。
就在下一刻,謝洵剛和幾個安國公府僅存的暗衛離開,便有一人趁亂從陰影處冒出身子,打昏江長丘身邊的幾個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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