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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至清則無魚,只有我!只有我在位,才能保大晟無恙!只有我,才是真正為百姓著想的好官!」
看到以往高高在上的江丞相轉眼間變成這個瘋癲樣子,其余的官員皆是神色各異。
元妤儀眯著眼看他,眉梢微挑,帶著濃烈的厭棄,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藉口。
「你的自尊,你的抱負便是建立在萬千百姓的痛苦之上嗎?」
江丞相一愣,怨毒地盯著她。
「兗州旱災千里無禾,百姓啃樹皮,甚至易子而食的時候你在哪?十萬通遼軍與北疆蠻子殊死搏鬥,保家衛國時,你又在哪?」
元妤儀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眼底毫無波動的憐憫和惋惜,只剩厭惡與嘲諷。
「為官者,若身居高位卻不能葆有初心,與人面禽獸又有何異?不過是萬里河山的蠹蟲而已。」
她平生最恨這些道貌岸然之人。
江相被她斥責得面如金紙,毫無血色,嘴唇劇烈抖動,忽然高聲冷笑。
「你以為你又有多高尚?!調查我不過是為了給你那前夫沉冤昭雪,留他一命吧,和離了還為他奔走,真是賤吶!我告訴你,白日做夢!」
元妤儀面色陡然一驚,竭力保持冷靜,不讓自己在文武百官面前失態,走到已經被兩個侍衛挾持住的江丞相面前。
「他是無辜的!你把他怎麼了?!」
江丞相眼眶暗紅,眸光狠戾,掃了一圈四周,頂著嘶啞的嗓子開口。
「我早已在詔獄裡安插人手,就算今日皇帝不行刑,也有人動手,謝洵這條賤命,一定要給我陪葬!!」
元妤儀揪著他的衣襟,已經遏制不住內心的惱怒,狠狠摑了他一巴掌,罵道:「無恥之徒!」
說罷身形帶風,迅速離開了章和殿。
—
詔獄。
謝洵沒等來赦免的聖旨,先等到的是幾個獄卒裝扮的刺客。
他身上的短匕在入獄前已經被扣下,只能摔茶碗用碎瓷片防身。
因關押謝洵的囚牢在最裡層,囚犯們對這種私鬥見怪不怪,裡面的打鬥聲也沒有傳到外面。
一時不防,謝洵小臂又被劃了一刀,汩汩的血液滴在舊草蓆上。
以一敵多,他獲勝的概率其實不大。
但謝洵雖狼狽,卻並未有絲毫退縮,反而劈手奪下面前刺客的刀,將他踢到木欄上,幾乎殺紅了眼。
他許下諾言,要活著出去,便絕不會騙她。
不知過了多久,詔獄甬道的入口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盔甲和軍靴碰撞的聲音。
還活著的兩個刺客明顯慌了神,正要逃離時卻被身後的青年從指尖擲出兩塊碎瓷片,宛如兩塊破布倒地。
謝洵擦了把臉上沾染的血,緩緩走出早被破開、搖搖欲墜的牢門。
他剛走兩步,又頓在原地。
而向他走來的少女腳步也明顯一怔,幽幽的燭火照著元妤儀焦灼的臉頰,清澈眼底所有的不安情緒盡數顯露。
一如她當初擎著鳳凰花枝見到他的那一刻。
擔憂、驚喜與釋然交雜。
元妤儀向他走來,越來越快,越來越急,到最後提著裙擺小跑到他面前,撲進他懷裡。
像一隻歸林的羈鳥。
她的嗓音啞得不像話,「幸好你沒事。」
他還活著,這太好了。
謝洵回抱住少女纖細的腰身,微紅的眼眶泛起溫和的春潮,「我說過,永遠不會再騙你。」
他幾次許諾,又幾次食言;
但往後的一輩子,無論是萬古銀河還是黃泉彼岸,他都應該陪著她,再不捨得讓她傷心難過。
元妤儀貼近那具溫熱的身軀,附耳輕聲道:「謝衡璋,你喜不喜歡我?」
她聽到青年的呼吸紊亂須臾,又夾著一聲輕笑回答,「我愛你。」
上蒼知道,他有多愛她。
下一刻,元妤儀徹底安心後,反而從他懷裡抽身,神情專注地望著他,語調裡帶著兩分死裡逃生的嬌蠻。
「第一次說喜歡我,是在青州小鎮裡的客棧;第二次說喜歡我,是在陰森冰冷的詔獄;謝衡璋,這樣不愉快的環境,我興許明日便忘了。」
謝洵微怔,旋即失笑,清冷的瑞鳳眼底恍若蘊著細碎的星屑,語調認真。
「妧妧,十里紅妝、三件賀禮,遊街迎親,我都記在心裡,那些從前虧欠你的,我都會補回來,請你再等等我。」
元妤儀精緻的唇角微微翹起,眉眼微揚,雖走在前面,卻還是下意識勾住他破舊的囚服衣袖。
「那你可別讓我等太久啊。」
謝洵溫情脈脈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褪去一身殺伐冷漠,仿佛一個已經破成一堆碎片,卻又被重新熔鑄成形的玉瓷瓶。
因元妤儀的存在,那些痛苦不再恐怖;謝洵不再厭惡不確定的明日,反而因她而心生期待,貪戀時光,不願離去。
原來這就是他失而復得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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