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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常禮,男子的表字應當由父親敲定,可他的表字卻是母親臨終前執意定下的,對此父親也心懷不滿,王夫人更是怒斥此舉上不得台面。
衡璋二字,自此和恥辱掛上了鉤。
謝洵心中閃過母親臨終前的身影,深邃眼底掠過一絲難言的情緒。
母親那時緊緊地握著他的手,一字一句同他囑咐,「好孩子,你的表字便叫衡璋,平正為衡,圭玉為璋,記住了。」
如今回想,這表字與靖陽公主的理解確有異曲同工之妙,謝洵心頭漫過一分感慨。
他沉聲應道:「多謝殿下誇讚。」
二人見了那麼多次面,說了一籮筐的話,只有這一句,是謝洵發自內心的真話。
那廂元妤儀已然轉過身,望著屏風這邊,話裡帶著試探,忍不住雀躍道:「那我往後能直接喚郎君的表字麼?」
表字只供平輩之間呼喚以示親密,元妤儀身份尊貴,又與謝洵不熟,大可直呼其名。
但她喜歡謝二公子的表字。
除卻寓意好之外,衡璋二字繞在嘴裡一說,像同謝家單獨劃分了出來,莫名讓她覺得郎君其實同自己才是一路人。
新房內的龍鳳雙燭越來越暗,整座公主府寂靜無聲,正在元妤儀懷疑自己是否問的太過直接時,聽見謝洵熟悉的嗓音。
他道:「既是殿下請求,衡璋無有不從。」
第13章 面首
翌日,外面的天氣格外好,璀璨的晨光灑進新房,攏上一層日暈,時而響起鳥雀鳴啾清脆聲響,打破公主府內長久的沉寂。
元妤儀醒來時,屏風後的被褥已經被人收了起來,至於原本躺在那兒的郎君也沒了蹤影,但她卻沒聽見絲毫聲響,可見對方動作極輕。
女郎趿著榻邊的蓮花軟緞鞋,自在地伸了個懶腰,拔步床寬大舒適,她昨夜睡得不錯。
原以為屋裡另外躺了個人,她是怎樣也睡不著的,誰知最後竟連往日的噩夢都不曾做,整個人的精神頭都足多了。
懶懶地坐到妝鏡前,與銅鏡中的少女對上目光,元妤儀捏著下巴左瞧右瞧。
果然是睡足了,面龐白裡透紅,鳳眸清亮,她很滿意,脆聲喊人進來伺候。
紺雲早就在外面候著,陪她去淨室洗漱,留心打量了一圈,卻沒在公主身上見到葉嬤嬤提及的曖昧紅痕,遂壓低了聲音問。
「殿下,您和駙馬昨夜......」
元妤儀接過帕子擦臉,語調輕鬆,「我們上次在長慶宮並未同房,是以昨夜分榻而眠。」
至於二人具體是怎麼分的,元妤儀慚愧地收回喉嚨里的話,並未詳細解釋。
「啊?」饒是隱有猜測,如今被公主這樣不以為然地說出來,紺雲心頭還是掠過一絲訝然。
她知道公主的脾氣,瞧著軟性兒好商量,其實眼裡最揉不得沙子,先帝和先皇后是出了名的恩愛夫妻,公主自然想效仿帝後那般情誼。
偏偏她與駙馬的情源於一場算計,如今才一兩天的功夫,完全放下芥蒂也不大可能,總得在往後長久的歲月里消磨。
可思來想去卻沒料到,原來在長慶宮的那一晚,他們也沒做到最後一步。
當時駙馬的話說得大義凜然,紺雲目睹全程,還替主子惋惜,沒想到這居然是一場真誤會。
元妤儀則施施然坐到妝凳上,與紺雲繪聲繪色地講起了昨夜的事。
紺雲一面聽她說,一面給她梳頭。
那邊講完後,這邊也盤成了精緻的飛仙髻。
元妤儀在妝匣里看了一圈,今天是回侯府拜訪舅姑的日子,遂挑出一支華貴的瑪瑙鳳頭步搖遞給身後人。
她為方才的話做了個完美的結尾,「是以,這場錯也不是不可接受的,左右駙馬現在不是那等小人。」
紺雲附和道:「人們常道,娶妻娶賢,嫁婿亦當人品貴重。駙馬的身份雖低了些,但有陛下在,總不會讓他一直閒著,只要駙馬對殿下一心一意就好。」
銅鏡中的女郎正戴著一副瑪瑙耳環,鏡中的人影笑了笑,耳環叮噹,表示贊同,「這理兒不錯。」
話音一轉,元妤儀又意味深長地說,「大家聯姻雖不求真情,可如今畢竟成了婚,駙馬若是敢將一顆心掰成八瓣,那本宮自然也不怕駁他謝家的面子。」
紺雲笑嘻嘻道:「殿下這是還想著奴婢從前提養面首的主意呢。」
話頭一轉,紺雲又道:「殿下要真想著養個面首,奴婢覺得您大可考慮祁小將軍,他對您可是沒得挑的好。」
提到祁庭,一道模糊的挺拔身影在腦海中浮現,元妤儀微怔,又很快岔開話題。
「又胡說了,本宮到時先給你挑個俊俏兒郎,看你這丫頭還怎麼操心旁人……」
主僕二人笑成一團,自然沒注意到外間珠簾後的人影。
謝洵已經在這兒站了一會,方才見她在梳妝,本著冷漠避開的態度,他候在了外間,卻沒料到聽到了這樣南轅北轍的話。
前一秒還在誇讚駙馬是個好人,下一秒就密謀起了養面首的大計。
真是好一個風光無限的靖陽公主。
將一顆心掰成八瓣?
他倒想問問,朝三暮四的究竟是誰。
先是謝家公子,又是祁小將軍,左擁右抱還不忘給身邊侍女也找個好歸宿。
公主這心可真是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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