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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鄉紳家的女兒,一時失了孩子,痛徹心扉,往昔對敏婕妤的艷羨融成了恨,愈發不加掩飾。
「趙如芸!你個腌臢毒婦!你為什麼要害我的孩兒!為什麼?!」說到後面,已經泣不成聲。
「夠了!」蕭晟淡淡一聲,纖羽閣瞬間安靜下來。
「柳美人雖遭不幸,但孕育皇嗣有功,晉為才人。」他說完這話,轉頭俯視著跪在自己腳下的敏婕妤,「至于敏婕妤——」
「陛下!老奴拜見陛下!」
簾外敏婕妤的貼身大宮女冬青帶著慈寧宮李嬤嬤突然進來。
李嬤嬤跪地行禮,口中道:「陛下,太后娘娘有旨,敏婕妤言行失當,當禁足半年,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說完,額頭觸著地磚,深深伏拜下去。
蕭晟眼中情緒明滅難辨,閣中眾人下意識屏住呼吸,只聽皇帝平靜道:「既如此,就依母后的意思,敏婕妤禁足含章殿半年,罰俸一年,如有再犯——」
「表哥!」敏婕妤雙頰淚痕斑斑,定定凝視著蕭晟的雙眼,不知是因即將到來的懲罰還是蕭晟冷漠的態度,她臉色慘白,聲音乾澀,「表哥為何不信芸兒,芸兒沒有做這種事,惟願以死明志!」
說著從地上站起來,就要撞向屋外的檐柱。
「主子!」冬青連聲喊著,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抱住敏婕妤的腰,「您可不能做傻事啊!」
敏婕妤卻無回應,已經軟軟倒在冬青懷裡。
「主子,您怎麼了?主子——?!」冬青嚇了一跳,連忙去看也趕過來的李嬤嬤。
蕭晟本欲上前的腳步止住,眸中重新醞釀起懷疑之色:「程太醫,去看看敏婕妤。」
「是。」程太醫勉強維持著面上的平靜,心中祈求皇帝陛下這種時候千萬不要記住自己,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到了敏婕妤面前。
他伸手搭脈,半晌,眉毛糾結地皺起來,似乎不知報喜報憂,最終嘴角一扯,露出一個僵硬的笑來:「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敏婕妤有喜了!」
閣內有片刻的安靜,麗貴人捏著手帕的指尖一頓, 皇后反應過來,連忙指揮一眾宮女將敏婕妤抬回含章殿養著,又問程太醫:「敏婕妤為何暈倒,可是腹中皇嗣有礙?」
「回稟皇后娘娘,敏婕妤只是一時情緒激動,腹中皇嗣無礙,只需開兩副安胎藥就好。」程太醫連忙道。
皇后一揮手,將人打發去開方子,這才回過頭來對皇帝道:「陛下,敏婕妤有孕,您看……?」
「送回含章殿安心養胎,誕下皇嗣前,不必出來了。」蕭晟說完,也不看皇后,抬腳出了纖羽閣。
*
瑤華宮。
晚菘命幾個小太監將貴妃榻挪到了窗邊,又在對開的雙排木格窗外掛上細密的竹簾,窗內加了兩層緇色為底的絹紗遮陽,把暖閣內布置得涼爽得宜。
姜蕙舒舒服服躺在貴妃榻上,臉上略帶病氣,聽慶豐說起柳美人小產晉位為才人和敏婕妤有孕的事。
「敏婕妤這一胎,來得不是時候。」她淡淡道。
「為何?」山楂有自己的理解,「有太后娘娘在,敏婕妤又不會被陛下怎麼樣,若是生下皇子公主,還愁陛下不會回心轉意嗎?」
姜蕙笑看山楂一眼,將小丫頭看得臉色發紅,才道:
「你這樣想也沒錯,只是咱們陛下除了念舊情,還是個眼裡揉不下沙子的人。若敏婕妤真能以死明志,或許比用孩子來挽回更好一些,她有了孩子,反倒會讓陛下懷疑以死明志不過作秀。」
前幾日皇后派太醫去各宮請脈,敏婕妤若是真有了身孕,那時也應該知道了,可是她卻選擇在纖羽閣曝出來,由不得皇帝不懷疑她。
「人都沒了,以死明志還有什麼用?!」山楂驚詫,隨即反應過來,反駁自己道,「哦,不對不對,那麼多宮女太監,還有太醫在,救得活的。」
秋葵卻有些擔憂:「主子,敏婕妤不會以為是您做的吧?」
「以不以為的,有什麼關係。」姜蕙淡淡,「有沒有這一出,敏婕妤同太后都是容不下本宮的,更何況如今她也有孕了呢。」
她的年兒,可是占著大皇子的位子,若是從血統上來算,反而比其餘人更加「純粹」。
「廢了她,也就無事了。」頓了頓,她漫不經心道,「至於幕後真兇,與上回設計敏婕妤落水的實為一人,本宮心中有數。」
秋葵聞言,與慶豐對視一眼,輕聲道:「主子,碧月已經關到後罩房裡了,豐實和碧雲看著,可若是……不發難,咱們就一直把她關著嗎?」
話語間模糊掉了某個稱謂。
姜蕙轉頭,透過緇色紗幔和半開的竹簾,望見中庭遊廊邊一棵枝繁葉茂的玉蘭樹,微微一笑:「經過柳才人這一出,敏婕妤再無法與本宮相爭。就是這幾天了。」
隨即又問起綴霞軒的事:「孫才人臉上的癮疹好不了了?」
「是。」慶豐垂首道,「御膳房送的吃食與太醫開的一味藥犯沖,若非皇后娘娘遣了邱太醫去請脈,恐怕孫才人連性命也要丟在『炎症不治』上面。」
姜蕙神色未動,吩咐道:「讓杜鵑按計劃行事。」
第45章 邪祟
姜蕙這次生病,足足半旬都不見好。
隨太后出宮往普羅寺之後,許多身體嬌弱的妃嬪都有些不適,只是如貴妃這般反應大的卻一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