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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馬車前的張水生聽到三皇子的笑聲,隔著帘子問道:「殿下,是有什麼喜事嗎?」
「是有喜事。」三皇子樂呵呵道,「回京過後,母妃就要替我在父皇面前求一位秀女做正妃,你家主子娶妻,難道不是喜事?」
「是喜事!大大的喜事!」張水生連忙附和。
三皇子突然之間就像開竅了一樣,事事做在前面,卻又不失兄弟友愛,明擺著對太子之位有些想法,張水生作為三皇子的貼身大太監,近來卻越發謹慎起來。
他拿袖子抹一把臉上的汗珠,悄悄看了看正前方二皇子的車轎,不自覺地又拿出腰間懸著的水袋灌了一口。
萬民傘……
二皇子陰著臉,低低呢喃一句。
接到這傘的時候,他不過高興一瞬,便知道自己被擺了一道,可這東西是當著眾人的面送的,又代表著百姓的愛戴,不好直接毀了,只能帶回來。
自皇姐被召入宮過後,他事事不順,在晉州被三弟壓一頭不說,聽聞父皇還讓大皇兄入了戶部觀政,臨到回京,竟然還要受這燙手的「萬民傘」。
父皇心中又該如何想他?
二皇子深深吸一口氣,然後徐徐吐出,無聲自語道:「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這一行人回了上京,自然論功行賞,戶部侍郎、工部侍郎等臣子的封賞早早就下來了,但二皇子、三皇子的賞賜卻遲遲沒有動靜,只讓這二人每日裡也跟著聽政。
眾人都在猜測,立儲和封王,陛下是要放到一起了。
在這暗流涌動之際,三皇子卻忽然中毒了。
他這毒中得很誇張,是在大朝會上,當著百官的面,忽然腹痛痙攣、面色青紫、呼吸不暢,要不是太醫來得及時,眼看就要一命嗚呼了!
三皇子年紀輕輕、素無宿疾,那症狀又一看就是中毒之症,即便皇帝陛下還沒有任何表示,群臣們也都不自覺偷偷去瞥站在前頭的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雖然人好好的沒中毒,感覺到四方視線,也不由得臉色發青。
但他已無暇控制自己的表情,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張水生那裡出了岔子了。
他用的分明是皇姐尋來的蓖麻子,此物不需入口,一旦沾染,立即就會中毒,但毒發之狀卻與傷寒相似,最關鍵的是,只要毒發,神仙難救。
屆時,三皇子不過是因傷寒丟了性命,自是與他無關,為了以防萬一,連張水生自己都不知道下的是什麼毒。可此刻,二皇子看著唇色烏紫的三皇子,心中發寒。
果然,等太醫將命懸一線的三皇子拉回來過後,哭得雙眼紅腫的德妃娘娘氣勢洶洶地闖進了衍慶宮,不由分說就給了二皇子兩巴掌,然後直奔建章宮告狀去了。
她哭哭啼啼地對皇帝道:「陛下,張水生是妾親自挑給炘兒的,可誰知這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背地裡向著二皇子,此次竟然膽敢給炘兒下毒!還請陛下嚴懲!」
彼時皇帝正要就寢,坐在軟椅上喝一盅泛著清苦味的養身湯,桌案上燭火搖曳,照得他唇色發白。
皇帝對德妃道:「愛妃說炘兒中毒是煊兒指使張水生所為,可有證據?」
第197章 蓖麻
德妃心直口快道:「陛下,炘兒是上朝前吃了張水生給的糕點墊肚子過後才中毒的,而想害炘兒性命的,除了二皇子,還能有誰?」
她見皇帝神色不豫,急忙又補充道:「妾有證據!炘兒一出事,皇后娘娘就派人封了衍慶宮不准出入,陛下現下若是遣人搜宮,定然能搜出毒物來,順藤摸瓜找到真兇也不是難事!還有那張水生,陛下早就將他送進了慎刑司,他在裡面,難道沒有吐露分毫?!」
說到後面,情緒激動起來,語氣竟然隱有幾分質疑,像是覺得皇帝有意包庇二皇子,嚇得跟在德妃身旁的海棠連忙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
皇帝定定看了德妃一眼,沒有去糾她話語中的漏洞,也沒有怪罪她的冒犯,順著她的意思吩咐道:「盛安,派人去搜一搜。」
然後他端起那盅氣味清苦的養身湯接著喝完,又用清水漱口過後,才淡聲道:「此事朕自會處理,愛妃回去吧。」
「是。」德妃已經回過神,後知後覺為方才的言語感到害怕,聽到陛下沒有追究的意思,立即鬆了口氣,恭順地帶著海棠退出了建章宮寢殿。
她心思都在三皇子身上,自然沒有注意到皇帝陛下些微的反常之舉,反而是扶著她的宮女海棠臉色凝重,若有所思。
德妃離開建章宮過後,並未回自己的廣陽宮,仍是回了衍慶宮樂康苑探望三皇子。雖說衍慶宮已經被封,但她身為四妃之一,又是來看差點沒了性命的兒子,姜蕙自然也不會特意阻攔。
德妃坐在兒子床邊,見他一臉憔悴,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半晌才被哄著止住眼淚。
她對三皇子道:「炘兒,母妃已經同你父皇說了,這次二皇子定然跑不掉,也別想再跟你爭太子之位!」
三皇子有些頭痛地揉了揉額角,無奈道:「母妃,此事根本不需您多言,父皇早就抓了張水生,不會查不出他背後的關係。」
德妃癟癟嘴:「母妃這不是怕你父皇愛子心切,要包庇他嗎?」
罷了,三皇子在心中安慰自己,反正母妃一向是這個性子,真情流露,反而顯得更加真實,父皇才不會懷疑是我狠下心來自己吃的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