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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聰明得明顯了些,後面的日子,有的熬。」姜蕙淡淡道。
紫竹林一事,秦嬤嬤鐵面無私,黜落了十幾位秀女,第二日便要送她們歸家,可誰知,第二日一早,儲秀宮卻有秀女死了。
第19章 殺人
清晨,晨光熹微,透過對開雕花格紗窗灑進屋子,屋裡有淡淡的甜香味。
趙如芸撩開帳子起身,門口,小宮女已經端來淨面的銅盆。
她朝對面另一架床望了一眼,秋香色帳簾仍是放下的,看不清裡面是否有人,床下空空,除了擺著的矮櫃,並沒有繡鞋。
「鈴兒,昨夜吵吵嚷嚷的,是出了什麼事?」趙如芸詢問小宮女。
小宮女將銅盆放到蓮花頭面盆架上,福身一禮,脆生生道:「回小主的話,昨兒好些小主私自出了儲秀宮,衝撞了許修媛娘娘,秦嬤嬤說,要一個不落,全部罷選,讓這些小主歸家。」
趙如芸低聲呢喃一句「許修媛」,接著問道:「你可知都是哪些秀女?」
「袁小主、呂小主、張小主、孔小主、錢小主……」玲兒掰著指頭,數到後面,搖頭道,「奴婢只記得這些,不過昨日這些小主被許修媛娘娘罰跪過,小主您見著走路不大方便的就是。」
待小宮女鈴兒走後,趙如芸朝馮萍萍床鋪低聲道:「馮妹妹,馮妹妹?你在裡面嗎?」
無人應答。
趙如芸上前兩步,走到床前:「我撩帳子了?」
仍然沒有回話。
她伸手撩開帳子,將簾門掛在銀鉤上,往裡一瞧,見靛藍色綢被裹成一團,有女子烏黑的髮絲從被子裡露出些許,心中有些疑惑。
「馮妹妹?」
鼻尖似有血腥味,趙如芸蹙眉道:「馮妹妹,你受傷了?是昨天夜裡磕到膝蓋了嗎?」
她伸手輕輕拉開被子——
一雙圓睜著覆滿血絲的眼,嵌在慘白浮腫的臉上,死死地瞪著她!
「啊——!「
」死了……死人……死人!死人了!「
趙如芸跌跌撞撞地跑出屋子,聲音滿含恐懼,顫抖道:」死人,死人了……齊姑娘死了……「
正是秀女們晨起的時間,趙如芸尖利的聲音,大部分人都聽到了。很快,秦嬤嬤就趕了過來,身後跟著一串宮女太監。
房門外圍著一圈秀女,趙如芸被孫曼雲扶著,臉色蒼白,神情驚惶。
秦嬤嬤走到她面前,緩和面色,輕聲道:「趙小主,趙小主?您還好吧?」
趙如芸眼珠顫動,緩緩移動目光,只看見秦嬤嬤嘴唇一張一合,聽不清在說些什麼。她動了動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暈倒在孫曼雲懷裡。
「芸姐姐!」
「趙小主!」
人群又喧鬧起來。
秦嬤嬤大聲呵斥幾句,命人將趙如芸抬到不遠處孫曼雲的屋子裡躺著,對身後跟著的喜兒道:「你速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
「是。」喜兒小臉一肅,疾步離開了。
秦嬤嬤又對另一個宮女道:「你去慎刑司,請全平公公過來,就說儲秀宮出了事,『倒』了個人。」
宮裡忌諱「死」字,常用「去了」「倒了」代替。
吩咐完這兩句,她又對一身深藍色太監服飾的人道:「煩請劉公公親自往鳳儀宮稟告皇后娘娘,我進去看看。」
那劉太監神色端凝,點頭道:「方才我已吩咐小太監看好儲秀宮大門,皇后娘娘鳳駕恐怕不時就到,眾位小主就勞煩秦嬤嬤看顧了。」
說完,匆匆而去。
起初尚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的諸秀女,聽到秦嬤嬤與太監宮女的對話,已經意識到出了大事,這會兒都躲到一邊,不再圍上前來。
「小安子,你帶著人看著點小主們,莫要讓人亂走亂跑。」
秦嬤嬤說完,走近趙如芸與馮萍萍那間大大敞開的屋子。
一進門入眼先是一架花鳥紋圍屏,轉過屏風,正中擺了黃花梨四角方桌並幾把椅子,牆角放著搭著面巾的面盆架,旁邊是銅鏡妝檯,桌後不遠,一左一右各擺著一張羅漢床。
都是秋香色帳子,已經用銀鉤掛起來了,右邊床上,靛藍綢被掀開了一半,露出了死者真容。
——正是與孫曼雲同住的齊姑娘。
秦嬤嬤面色未變,走上前去,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一把將被子完全掀開,注意到齊秀女前襟沾染的少許嘔吐痕跡和腦後已經深深洇進褥子的黑紅血跡,對跟進來的兩個宮女道:
「在屋子裡都搜一搜,有什麼可疑的立即報上來。」
*
秀女們聚在孫曼雲屋子裡,坐不下的,便都在臨近幾間屋子等著消息。
太醫尚未趕來,趙如芸躺在孫曼雲的床榻上,仍然未醒。圓桌旁甚至杌子上都坐著人,屬於齊姑娘的空空蕩蕩的床鋪,卻沒有一人敢坐。
半晌,有人試探著問道:「你們說,到底是誰跟齊姑娘有仇啊?」
屋內眾人面面相覷,一個坐在杌子上穿嫩黃羅裙的秀女道:「昨兒的事你們不知道嗎?說是去紫竹林的都是受了齊姑娘挑唆,與她有仇的那可有十幾位。」
「你說什麼?!」屋內另一個綠裙女子站起來,聲音含著怒氣,「你的意思是,就因為出了儲秀宮,我們這麼多人,都可能是兇手?」
「我可沒說你,」嫩黃羅裙道,「只是說了實情,不然,誰知道哪個和齊姑娘有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