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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紅纓立時道。
果然,問題就在茶水上。
"主子,這水裡有迷藥,若是喝了,夜裡恐怕睡得沉了。」
「迷藥?」
姜蕙略一思索,這裡大臣眾多,確實不大可能直接用毒藥,陛下那邊對入口之物一向精心,看來,這藥不是下給陛下,反而是下給眾臣子侍衛的。
不過,陛下既然早有準備,這一招多半也要落空,只不知麗貴人還有什麼伎倆。
「吃飯吧,先不喝水便是。」姜蕙坐到桌邊,沉靜道。
夜半時分,皇帝突然來了姜蕙的帳子。
他進來得悄無聲息,嚇得幾個丫頭以為是歹人,將姜蕙團團護住。
蕭晟低聲道:「是朕。」
他按住欲要行禮的姜蕙,一指豎在唇邊,「蕙兒勿要聲張。」對姜蕙並未中迷藥毫不意外。
姜蕙輕輕應了,夜色里看不清皇帝的樣子,也不好點燈,只好陪著皇帝坐著,任由人捏著她的手把玩。
外面隱約傳來喧鬧聲,伴隨著陣陣火光,能清晰地聽到利箭破空的聲響。
奇怪的是,外頭只有人群跑動的聲音,甚至聽不到慌張的呼喊聲。
麗貴人下的迷藥,只應在了女眷和部分臣子身上啊。
又等了一會兒,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陛下小心」,隨即又是一陣兵戈交接的響聲。
「主子,聽著似乎是麗貴人的聲音?」秋葵低聲道。
陛下在她身邊,外頭麗貴人喊的是誰?
姜蕙偏頭去看身側之人,輕聲道:「陛下?」
皇帝摩挲著姜蕙細嫩的指尖,輕輕捏了捏她的掌心,湊到她耳邊呢喃道:「蕙兒何事?」
熱氣呼嚕到耳廓,姜蕙忍不住又偏了偏頭,細聲道:「……無事。」
外頭聲音逐漸平息,火光越來越近,照出一隊身著甲冑的人影。
「啟稟陛下,卑職幸不辱命!」一道沉穩的男聲從帳外傳來。
蕭晟站起來,居高臨下朝姜蕙伸出手來,「蕙兒要同朕一起去看看嗎?」
外頭的火把離得近,姜蕙已能看清皇帝的眉眼,她微一點頭,將手放到皇帝掌中。
皇帳中,慶國公口中塞了布,被五花大綁押在一邊;麗貴人蜷縮在地,正由銀硃扶著艱難起身,一道羽箭從背後貫穿她右臂。
見皇帝帶著姜蕙進來,她瞳孔微縮,瞬間換成笑臉,喜極而泣道:「陛下,您沒事?!」
皇帝沒有開口,身後跟著的金吾衛大將軍楊榮恩低聲道:「啟稟陛下,方才這位貴人以為是您在帳中,捨身擋了一箭。」
皇帝「嗯」了一聲,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也沒有叫傳太醫來看。
姜蕙卻腳步一頓,麗貴人這是知道事不可為,搏一個救駕之功了?再加上她腹中皇嗣……
見皇帝沒有什麼表示,扶著麗貴人的銀硃哭道:「陛下,主子以為您在帳子裡,奮不顧身就擋住了那支射來的羽箭,現在還受著傷,快傳太醫來看看吧!」
「是嗎?」蕭晟坐回椅子上,微微提高聲音,「麗貴人對朕,確實一片真心啊。」
屋內眾人不由低下頭去,姜蕙望著麗貴人蒼白的臉,背對著皇帝,眸中露出些許諷刺。
「既如此,安景,去傳酒來。」蕭晟淡淡道。
「是。」安景垂首恭聲,疾步出了帳子,再回來時,手上已經端著托盤,盤中擺著一隻白瓷杯,杯中酒液清澈。
「陛下,您這是……?」麗貴人抬眼,虛弱問道。
「念在麗貴人救駕有功的份上,賜毒酒一杯,以全屍身。」蕭晟還是那副平淡的語氣,對曾經寵愛的妃子不留一分情意。
「不,不……陛下,妾,妾是被逼的……妾是被逼的!」麗貴人搖搖頭,眸中含淚,往後退去,卻被眼疾手快的楊榮恩禁錮住了。
「怎麼?難道還要朕來告訴你,你做了什麼好事嗎?」蕭晟冷聲道。
話落,也不聽她狡辯,吩咐道:「安景,餵她喝了。」
「是!」安景立時應道,端著毒酒朝麗貴人走去。
「陛下!您不能這樣!」銀硃白著臉擋在麗貴人面前,大聲道,「陛下,主子,主子她腹中有您的骨肉,您不能這樣!」
帳內瞬間靜謐。
安景不由得停下灌毒酒的動作,去覷皇帝的臉色。
銀硃看皇帝不說話,再接再厲道:「陛下,您若不信,大可傳太醫來看過!」
麗貴人卻並不開口,只拿一雙剪水雙瞳望著皇帝,無聲流淚。
姜蕙稍稍退開一步,臂彎挽著的披帛飄蕩一瞬又安靜垂落。
她沒有去看皇帝,依然盯著麗貴人,心中轉著些不為人知的念頭。
案上一豆燭火搖曳,就在這種奇異的靜謐之中,皇帝緩緩開口:「安景,賜酒。」
第72章 鹿角
銀硃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皇帝,在她背後,麗貴人閉上眼睛,已經明白自己的結局。
「貴妃娘娘,您幫幫忙,求求陛下吧!孩子是無辜的啊!」銀硃去扯姜蕙的裙擺,被秋葵擋開了。
姜蕙垂下眼帘,回身對皇帝道:「陛下,麗貴人腹中……」
她可以聰慧、淡漠、張揚,甚至當著皇帝的面殺人,但卻不可以表現出對他子嗣的惡毒,哪怕這子嗣的母親差點害了她的孩子。
蕭晟站起身來,走到姜蕙身邊握住她的手,打斷她的話語,輕聲道:「貴妃隨朕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