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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一向自律,很少有賴床的情況,姜蕙聲音輕輕,擔憂蕭晟染了風寒,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觸手溫熱,並不是生病的樣子。
她正要將手拿開,便被握住了。
「陛下,您醒了嗎?」姜蕙低聲問道。
她的手被帶著挪動了位置,覆在皇帝陛下的雙眼上,掌心被眼睫掃了掃,痒痒的。
皇帝陛下顯然是醒了的。
姜蕙任他抓著自己的手,笑著道:「陛下,您再不起來,盛安都要來撩帳子了。」
還躺著的人便笑了一聲,鬆開姜蕙的手,坐起身來。
帳子被撩開,二人各自梳洗畢,用了些糕點墊肚子,皇帝陛下便要去太極殿上朝了。
姜蕙站在廊下為蕭晟整理袖口,又將佩劍系在他腰間,目送他坐上御輦出了鳳儀宮。
御輦旁跟著一身緋色衣袍的盛安,御輦後跟著其餘的隨侍宮人,安景落在最後頭,等前面的人都轉出鳳儀宮宮門的時候,他才迴轉到姜蕙身邊,躬身問道:「皇后娘娘喚奴婢何事?」
「安景。」姜蕙靜靜盯著他圓圓胖胖的一張臉,輕聲道,「陛下這段時日常常覺得疲累嗎?」
安景垂著頭,賠笑道:「皇后娘娘,奴婢不敢妄言。」
「本宮讓你說,你便直說,陛下若是召你問話,你如實回話便是。」姜蕙聲音清淡,並沒有生氣的樣子,卻讓聽到這一席話的安景額際冒汗。
他踟躕片刻,將腦袋垂得更低,終於道:「回稟皇后娘娘,陛下終日案牘勞形,加之天氣日漸炎熱,或許有些苦夏之症。」
「苦夏?」姜蕙呢喃一句,頷首放他離去,「本宮知道了。」
待安景走後,她吩咐秋葵道:「待本宮見完鈞郡王的女兒過後,你去太醫院取玉華香來,再請劉太醫一道過來。」
「是。」秋葵低聲應諾,神色肅穆。
「這件事,只准你同晚菘兩個知道。」姜蕙繼續道。
「是,奴婢省得。」秋葵鄭重道。
第189章 公主
鈞郡王沒有正經差事,整日裡招貓逗狗、狎妓冶遊,府里兒子多,女兒也多,今日鈞郡王妃帶著尚未出嫁的女兒們入宮請安,正好坐滿了鳴鸞殿花廳的十張圈椅。
宮人們奉上沏好的毛尖,悄聲退至一旁侍立,鈞郡王妃覷一眼皇后的神色,心中有些忐忑。
她是昨日傍晚接到讓她帶著女兒們入宮請安的懿旨的。尋常遞牌子進宮,都不會趕得這樣急,更何況,她們鈞郡王府實在身份尷尬,不到年節上是不會入宮觸貴人們的霉頭的,如今突然宣召,是出了什麼事?
鈞郡王妃只是小官之女,雖然面上還穩得住,內心卻忍不住又回憶了一遍鈞郡王昨夜同她說的話:不管皇后娘娘說什麼,你只管答應就是。
她想到這裡,定了定神,賠著笑臉道:「妾一向憊懶,多日不來宮中給您請安了,實在該打。」
姜蕙笑著道:「郡王妃很不必如此,本宮也不瞞你,召你過來,正是有為府上姑娘指婚的意思。」
「指婚?」鈞郡王妃一愣,鈞郡王雖不在朝堂,但近日匈奴求娶公主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她卻是知道的,這時候說要為府上姑娘指婚,其中之意……
她只愣了一下,便綻開笑顏,配合道:「妾也正為姑娘們發愁呢,不怕皇后娘娘笑話,她們父親那個樣子,怎麼找得到好人家呢。」
鈞郡王妃不是嘴上說說,她心裡也是這樣想的。
鈞郡王只靠郡王俸祿活著,沒有其他營生,花錢卻大手大腳,又生了一堆兒子女兒,府里還要維持體面,要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日子也就過得緊巴巴的,鈞郡王妃的嫁妝本就不多,大半也賠在這上面了。
如今姑娘們大了,好幾位到了該打發出去的年紀,可她卻實在不願給那些陪嫁,一筆一筆的,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呢!
還有一樁,鈞郡王府身份敏感不說,郡王又是個混不吝的,這姑娘們出嫁是難事啊!
現下皇后娘娘有意指婚,這姑爺人選不用她操心,這嫁妝自然也不用她操心,說不得還要另加封賞,何樂而不為?反正,她嫡親的姑娘早早就嫁到外地去了。
姜蕙不接鈞郡王妃高興地有些出格的話,略抿一口茶水,打量座中有些緊張的諸位姑娘,輕聲道:「本宮也不瞞你們,這樁婚事,陛下會封你們為公主,以公主之尊下嫁。」
姑娘們聽到這話,大都眼睛發亮,鈞郡王的嫡長女都很難有縣主之位,何況她們呢?現在有機會成為公主,自然沒有不期待的。
只有兩位坐在略靠邊位子上的姑娘眉頭微皺,只是一瞬又恢復了矜持的笑顏,看著好似同姐妹們一般高興。
姜蕙將眾人神色盡收眼底,繼續道:「要嫁的,不是別人,正是匈奴人。」
這一句話落下,剛還笑著的姑娘們立時臉色發白,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垂下頭去。
在自家府里過得再不好,也比遠嫁去匈奴好啊!
那兩位靠邊坐的姑娘也跟著垂下頭去,但姜蕙早就瞥見了二人眼中的瞭然之色。
她問道:「郡王妃,穿碧色衣裳的,是府上哪位姑娘,叫什麼名字?」
鈞郡王妃偏頭看了一眼,神色有些驚訝,回話道:「皇后娘娘,這是四姑娘蕭荷,生母是……」
她壓低聲音:「……生母是教坊司里的女子,已經亡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