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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吧。」姜蕙大略掃了眼眾人,往左手邊第一個位子走去。
鳳儀宮的小宮女上了茶,姜蕙端起來,略略沾唇,便聽到對面的許修媛跟她搭話。
「昨兒海棠陪妹妹解悶,講了個笑話,妹妹聽著實在好笑,不知貴妃姐姐是否聽過?「
下邊宮嬪們私語閒聊的聲音不知不覺停了,坐在下位的羅美人忍不住飛快地抬頭瞥了眼這位傳聞中的貴妃娘娘,再次被其清麗風姿所攝,一時怦然心動,暗暗道:『怪不得,怪不得……原來的安寧郡主,今日的姜貴妃,如此盛寵,卻是一身恬淡樣子,陛下或是偏愛此種女子?』
她心思電轉,便聽到上首貴妃淡淡開口,聲音如同玉石擊罄:「什麼笑話?」
許修媛捏著絹帕笑了笑,慢條斯理瞥了眼底下坐著的一眾新人,這才開口道:「說是有家府上新抬進好幾個小妾,自個兒屋子還沒坐熱乎呢,就急著去尋老爺,果不其然,被當家主母當著下人的面罰跪……「
話還沒說完,已是又笑起來。
姜蕙有些詫異,今日這許修媛竟也學會拐著彎兒罵人了,敢情昨日那兩個被罰跪的才人,就是撞到她手上了,不過,這當家主母的比喻……
下面的新人,除了敏婕妤,其餘都只有繡墩可坐,這會兒遠遠聽到許修媛的話,便有個穿湘色纏枝石榴裙的女子站起來,正是孫曼雲,她大聲道:「許修媛娘娘,昨日婉才人與妾不過因同住一宮相約在太液池賞花,莫名被您罰跪不說,今日竟還如此編排,便是如您所說,婉才人與妾是新進小妾,難道您就真的是當家主母了嗎?「
這話實在敢說,殿內驀然靜謐,連一向腦子不太靈光的婉才人馮萍萍都急得去拉孫曼雲的裙擺。
「你,你!」許修媛不防竟會被頂嘴,見底下孫才人橫眉冷對,旁邊婉才人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絕色模樣,立時想起昨日太液池邊皇上為了婉才人拂了她面子將人叫起的事,愈發氣得狠了,嘴裡念叨著」婉才人「幾個字,恨恨坐下,到底不敢真的說自己是當家主母。
姜蕙不想理會這檔子事,端著一張冷淡的臉,閒閒飲茶。
皇后未到,高位妃嬪中貴妃冷冷淡淡,一時間沒人敢再說什麼話,遑論是勸慰許修媛了,半晌,卻聽到一道悅耳的聲音響起——
第26章 頭彩
「修媛姐姐今日頭上這海棠簪看著精巧,想是梅英閣的新手藝?」正是坐在姜蕙下手的敏婕妤。
雖說昨日陛下到了含章殿卻沒讓敏婕妤侍寢,但是有太后這尊大佛在,暫時也沒人敢拿這個來笑話她。
許修媛聽了這話,有了台階,抬手摸了摸髮簪,臉上端起矜持笑容,微微點頭,話題便轉到衣裳首飾上去。
皇后便在此時姍姍來遲。她今日穿著大紅宮裝,梳了牡丹頭,端莊雍容。
「妧兒早起有些發熱,我來遲了。」皇后解釋一句,很是和氣的樣子。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然後各自謝恩落座。
許修媛忙關心大公主:「這剛過穀雨,一早一晚還是涼氣襲人,大人沒事,小孩子卻容易病。大公主可沒事了?」
「她素來康健,不過是昨兒在鳳儀宮瘋玩著了風,太醫看過,已經發汗了。」
王皇后笑起來,掃了殿內眾人一眼,對姜蕙道:「大皇子的病可好些了?」
「謝皇后娘娘關心,再有一副藥,便可病癒了。」姜蕙微微一笑。
皇后頷首,這才道:「昨兒新人入宮,從今往後在這後宮之中便是姐妹相稱,都上前來,讓貴妃、許修媛和石美人認認人。」
「是。」
三十二位新人按位份各自站好,一位一位向老人們見禮。
「秋葵。」姜蕙喚道。身後侍立的秋葵捧著嵌貝多寶盒上來,給新人們遞上見面禮,多是梅英閣新出的珠串首飾,一向很得宮妃們喜愛。
借著機會,姜蕙細細打量一番,見新人們或端莊明麗,或楚楚可憐,或溫柔婉約,或率真靈動,環肥燕瘦,各有風姿,不由感嘆一番陛下的好福氣。不過若只看容貌,最為出眾的,還是婉才人和謝美人。
許修媛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上上下下掃視一番謝美人,見她行走間頗為不適,問道:「謝美人這是怎麼了?」
謝美人安安靜靜的,聞言垂眸回話道:「回修媛娘娘的話,妾昨日一時不慎,在攬月閣崴了腳,已經報給皇后娘娘,撤掉綠頭牌了。」
此言一出,有人鬆了口氣,有人思緒幾轉,許修媛卻立時多雲轉晴,揮手示意謝美人退下。
見禮很快結束,眾人坐回原位,皇后教誨道:「既已入了宮,諸位的要緊事便是伺候好陛下,為大周皇室綿延子嗣,勿要無故生事,不遵宮規。」
「是。」新人們整整齊齊道。
皇后滿意幾分,又跟新人們說起往慈寧宮請安的事來:「太后娘娘體恤,囑咐我等初一十五前往請安即可,其餘時候,妹妹們勿要打擾。」
……
一場請安比平日裡多花費近半個時辰,出得鳳儀宮,天色已經大亮,貴妃玉輦自鎖月池邊繞過,一路順順利利回了瑤華宮。
姜蕙舒舒服服倚到暖閣貴妃榻上,召來慶豐問道:「你可知昨日含章殿發生了什麼事?」
慶豐垂首恭聲:「回主子,奴婢聽聞,昨日陛下確實翻了敏婕妤的牌子,聖駕到了含章殿,傳了晚膳,不知怎的,卻並未留宿,反而轉道瑤華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