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頁
在皇帝懷裡的華陽站起身來,高興道:「哥哥學得好!」
童言稚語,衝散了皇帝心頭的情緒。他笑著道:「年兒用完晚膳不必回衍慶宮了,明日同朕一道走,父皇送你去崇文館。」
第二日,等到皇帝和年兒都離開過後,秋葵上前稟報導:「主子,盧婕妤那邊太醫也看過了,只是,她似乎還中了暑熱,太醫說還需再養幾日。」
姜蕙頷首,吩咐道:「給盧婕妤診脈的是哪位太醫,召來鳳儀宮,本宮問一問。」
秋葵立即道:「是那位嚴太醫。」
「嚴太醫?」姜蕙挑眉。嚴太醫身上有些秘密,但這大半年來一直規規矩矩的,倒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是。」秋葵低低道,「主子,奴婢之前奉您的命去棠梨宮探望的時候,正巧碰上嚴太醫去請脈,盧婕妤那宮女鹿芩見了奴婢,好似有些不對勁。」
——
註:①②出自《左傳·季梁諫追楚師》
第158章 皇子
不等姜蕙問出口,秋葵便繼續道:「奴婢既是探望,碰見了嚴太醫自然少不了詢問一番,鹿芩在一旁神色有些不自然,雖然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但奴婢自覺並未花眼。」
嚴太醫、盧婕妤、鹿芩……
「慶豐曾說,嚴太醫愛畫?」姜蕙問道。
秋葵一愣,回憶了一番,肯定道:「是,奴婢記得,慶豐當時說嚴太醫平素節儉,俸祿都拿去買顏料了。」
「嚴太醫家世不顯,跟著山中的師父長大,又舉止不俗,通岐黃之術,喜愛作畫,想來,這些都是他那位山中的師父教他的。」姜蕙站起身來,走到明堂里掛著的那幅《臨江釣》下面,目光掠過畫上暗紅的印鑑,輕聲道,「盧婕妤的祖父雲亭先生,書畫雙絕,不喜仕途,生前總是大江南北四處遊歷,最後隱居於深山。」
「主子是說,嚴太醫的師父便是雲亭先生?」秋葵微微詫異。
「有這個可能。」姜蕙頷首,聲音淡淡,「若是如此,那嚴太醫跑來宮中做太醫之事便也解釋得通了。」
秋葵心頭一凜,低聲接過自家主子的話:「恐怕是為了盧婕妤來的。」
她細細回憶盧婕妤的言行舉止,恍然道:「主子,盧婕妤還在儲秀宮的時候,曾經因與孫美人起了爭執而摔倒在碎瓷杯上劃傷了臉,若是尋常秀女,臉上有傷,是不能殿選的……如今看來,此事應是盧婕妤故意為之。」
姜蕙沒有說話,看了那幅筆墨清淡的《臨江釣》許久,終於出聲道:「盯著漱玉軒。」
盧氏既然與她共同撰書,為了這書的聲名,盧氏也不能是德行有虧之人。
盧婕妤的病好得很快,不過歇息了三五日便又重新來鳳儀宮點卯,只是聽聞她許是對新進太醫院的嚴太醫不太放心,後面幾日還特意換了別的太醫診治。
七月里,寧遠侯府給姜蕙報喜,說是世子夫人平安誕下了侯府的小公子。這是姜蘊的嫡長子。寧遠侯親自取名,依著這一輩從目的字輩,喚作姜瞻,起瞻望思遠之意。
到九月的時候,在玉芙宮窩了大半年的和妃終於懷胎十月,將要臨盆了。
不知是巧還是不巧,和妃臨盆的時辰正是卯時,皇帝已經往太極殿上朝去了,自然只有姜蕙這個皇后並后妃們在玉芙宮守著。
披香殿收拾了一間暖閣出來專做產房,姜蕙帶著其餘人坐在待客的花廳里一邊品茶一邊等消息,而本就住在玉芙宮的孫美人則暫時替和妃招待起了眾人。
光是枯坐著乾等十分無聊,自然不免有三三兩兩閒話的。
薛德儀便逮住孫美人說道:「孫妹妹,聽聞孫大人因辦事得力專門被陛下調到幽涼二州做轉運使了,真是恭喜孫妹妹了。」
孫美人聞言,面色一僵,靜了片刻才回話道:「為陛下分憂,是家父的榮幸。」
她的父親孫正則原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卻被調去做幽涼轉運使,雖也是正三品的職位,但前者是京官位列九卿、後者是地方大員,前者主管所有的刑獄審核、後者主管二州漕運監察,這樣的調任,明顯是暗貶之意。
薛德儀故意提及此事,自然不是真心恭賀。
孫美人知道,薛德儀從前便與怡順儀不太對付,之後又分別撫養了二公主和四皇子,這段時日她同怡順儀走得近了些,薛德儀言語間奚落幾句也是正常。
她性子雖然張揚,也知道這不是反唇相譏的好時候,因而只得忍氣吞聲含糊過去。
怡順儀此時不咸不淡道:「是啊,誰不是為陛下分憂的呢。」
話雖然寡淡,內容卻不容反駁,薛德儀微微偏頭,端起茶抿了一口,沒有繼續開口的意思。
底下端貴人同唐美人互相對視一眼,又默默低下頭去。
姜蕙並不關心她們之間的小小機鋒,她目光掃過產房的方向,回想起昨日皇帝在鳳儀宮透露的意思。
和妃這一胎,皇帝專門指了徐院判來負責,等到她懷胎日重過後,為表重視,又分別派了李御醫和岑院正到玉芙宮探脈。目的就是想診出這位即將出生的皇嗣到底是男是女。
皇帝與和妃自然希望生下一位皇子,但三位太醫關於此事的說法卻並不相同,徐院判說是皇子,李御醫和岑院正則認為大概是公主。
到了九月,就連一直說和妃懷的是皇子的徐院判都改了說辭,回稟皇帝說,和妃娘娘腹中八成是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