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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醫起身行禮,恭敬道:「回稟皇后娘娘,趙庶人應是難產,邱太醫已經進了產房,倒是還未出來。」
「難產?」皇后眉頭微皺,片刻後吩咐身邊的春燕去取山參來,這才坐下問起趙嬤嬤。
「這捆著的這個是怎麼回事?」
她的目光掃過眾人,在慶豐猶自帶著血水的靛青色衣袍上停頓片刻,落到姜蕙身上。
姜蕙也蹙起眉頭,帶著絲疑惑和後怕,納悶道:「妾也不知,方才好好的,這嬤嬤就突然端著銅盆朝妾過來了……想是發了瘋,只好先捆著了。」
皇后還想再說些什麼,皇帝的人便到了。
皇帝表現得十分冷酷無情,他只遣來安景一人,手中端著托盤,盤中放的什麼,在場眾人都心知肚明。
那穩婆和醫女總是有皇帝的密令的,若她們沒能成功去母留子,自然是要用到安景手中之物。
安景來時,先對皇后和姜蕙一禮,才道:「陛下說,昭貴妃娘娘您身子虛弱,先回瑤華宮安歇才是。」
姜蕙聽了,露出淡淡一抹笑意,輕聲對安景道:「如此也好,替本宮謝過陛下關心。」
便站起身來,向皇后福身一禮,也不管地上還捆著的趙嬤嬤,施施然帶著一眾隨侍離開了長門宮。
這裡發生的一切,不光皇后會知道,皇帝自然也會知道。
待回到瑤華宮,劉太醫卻已經在花廳等著了。
山楂上前回稟說:「主子,陛下聽聞您守了趙庶人大半日,遣了劉太醫過來為您請脈。」
姜蕙略一頷首,進得花廳,坐到椅子上,待劉太醫見禮過後伸出手去。
劉太醫凝神搭脈,片刻後低聲道:「上回開的安胎藥您服用過後龍胎安穩,倒不必另外再吃藥了,只是娘娘母體略有虛弱,那養榮丸每日還是得繼續服用。」
養榮丸本是李御醫的秘制方子,只是為了方便劉太醫給姜蕙看診,自是將方子也給他看過。
「好,辛苦劉太醫了。」姜蕙笑道。
劉太醫又是一禮,識趣告辭。
姜蕙這會兒才得了歇息的時候,徑直去了內室,脫掉軟底翹頭履,換上寢衣,歪到拔步床上,對秋葵道:「本宮小睡一會兒,晚膳時再叫醒本宮,若是年兒來找,哄他自己玩會兒。」
頓了頓,好似想起了什麼,又道:「今日都表現不錯,讓他們幾個到你這領賞,把你自個兒也記上。」
「是。」秋葵輕聲應了,替姜蕙掖好被角,將掛在銀鉤上的兩層帳子都放下來,然後輕手輕腳地退出內室。
姜蕙閉著眼睛,聽到秋葵微不可聞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然後是外頭木窗輕輕合上的聲音、串著珍珠瑪瑙的帘子輕微的碎響聲……
她本還要在心裡過一過今日長門宮的事情,卻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一室好夢。
姜蕙再次醒來的時候,低低喚了秋葵一聲,卻沒聽到往常熟悉的腳步聲。
她有些詫異,撐著手臂坐起來,見帳外隱約有燭光,知道恐怕比往常晚膳的時辰要晚了,略緩了緩,就要自己撩開帳子。
便在此時,半面書冊從兩面帷簾中間伸進來,輕輕往右邊一揚,帶起半扇簾門,露出皇帝清俊的一張臉。
「陛下?」姜蕙一愣。
「蕙兒醒了?」
蕭晟穿著靛青色常服,手中還拿著一冊書,看著已經翻了一大半,這會兒在床榻邊身子半傾,微微低下頭去望著姜蕙,比起平日的帝王威儀,顯得更溫和些。
他見姜蕙還有些剛醒的呆愣,不由笑著摸了摸姜蕙的臉,輕聲道:」朕去把你的丫頭們叫過來。」
那冊半翻的藍皮書便又從帳中退了出去,繡著蝠紋的織錦羅帳重新遮住了姜蕙的視線。
片刻過後,秋葵晚菘兩個終於進來,將帳子重新掛在銀鉤上,手腳麻利地為姜蕙淨面穿衣。
晚菘蹲下身為她穿上東珠翹頭履,秋葵扶著她坐到妝檯前,一邊拿起篦子為她綰髮,一邊低聲道:「主子,陛下申時就過來了。」
姜蕙望著銅鏡中女子的霜雪面容,「嗯」了一聲,問道:「現下什麼時辰了?」
「酉正二刻。」秋葵答道。
姜蕙不由吃了一驚,酉正二刻早就過了宮中的晚膳時辰,她這一覺竟睡了這麼久。
秋葵不會不聽她的吩咐,既然沒能在晚膳前叫醒她,必然是被皇帝阻了。
「陛下用過晚膳沒有?」姜蕙又問。
「尚未。」開了妝匣請她挑選珠釵的晚菘答道,「陛下說,等您醒來再一道用。」
姜蕙便點點頭,挑出一支羊脂玉鈴蘭攢珠步搖遞給秋葵,問起長門宮的事:」趙庶人的孩子生下來了嗎?」
秋葵已經綰好了朝雲近香髻,將那支鈴蘭步搖斜插入鬢,低低道:「趙庶人誕下二皇子不久,就血崩沒了。」
第85章 收手
「二皇子?」姜蕙呢喃一句,見鏡中女子已經打扮妥當,站起身來,輕聲道,「陛下在暖閣?」
「是。」秋葵應道。
姜蕙點點頭,往暖閣走去,紅玉剛為她掀開帘子,裡頭便傳來皇帝的聲音——
「這個不行,年兒,這是爹爹的發冠,摘了會嚇到你阿娘的!」
姜蕙腳步一頓,心中暗道,其實也不是沒見過,面上帶著淺淡的笑意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