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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伺候姜蕙用完粥點,又取了件厚厚的綢棉斗篷和兜帽帶上,隨著貴妃輦駕,疾步往鳳儀宮去。
鳳儀宮裡,姜蕙一到,人便齊了。
皇后臉色紅潤,笑著請眾妃嬪嘗嘗鳳儀宮小廚房新做的桂花糖蒸栗粉糕。
大部分妃嬪位份都在九嬪之下,是沒有開小廚房的權利的,因而也就無法在請安前吃東西墊肚子,聽了皇后的話,一時紛紛動了筷子,只麗貴人似乎並不飢餓,略嘗了嘗就放下了竹筷。
許修媛開口道:「還是皇后娘娘這裡的糕點好吃,妾那廣陽宮的廚子就做不出來。」
明里是拍皇后馬屁,暗地裡卻也炫耀了一番自個兒宮裡的小廚房。
「你那廚子做各種飲子的手藝巧得很,妧兒常常纏著本宮要去廣陽宮玩呢。」
皇后笑著與她客套幾句,便提到即將到來的一件大事——秋狩。
眾妃嬪不由得翹首以待,期望陛下點到自己隨侍,不說伴駕騎射,就是能出宮幾日,也是快活的。
「八月底的秋狩,陛下的意思是,帶上貴妃、和妃、麗貴人、婉選侍一起。」皇后看了眼底下眼露失望的妃嬪們,又安慰道,「秋狩明年或許也有,其餘妹妹們總是有機會的。」
「是。」皇后都這樣說了,再失望的人也不得不把情緒收了,賠著笑臉應是。
皇后又看向孫貴人,「孫貴人與婉選侍同住重華宮,便由你知會她一聲吧。」
「是。」孫貴人起身一禮,臉上面紗微動,問道,「妾從前未能跟家父去過平城,不知去秋狩要準備何許物什?也好一併告訴馮姐姐。」
「正要同你們說呢。」皇后揮手示意孫貴人落座,笑道,「雖是秋狩伴駕,也不一定就要你們上馬騎射的,不過兩三件騎裝還是少不了的,屆時讓宮人牽著馬走走也不錯。」
又道:「稍後本宮派人領你們去御馬監挑馬,和妃同貴妃定是不用本宮操心,麗貴人與婉選侍若是不會騎御,挑匹溫順的小母馬便是。」
便與眾人細細說起如何挑選馬匹,皇后出身潁川王氏,父親雖是徹頭徹尾的文官,但騎射功夫也是沒有落下的。
姜蕙坐在上首,琢磨了一番皇帝挑的這幾個人選。
元年秋狩,不必說皇后都是必定要去的;和妃是匈奴公主,尤擅騎射,現下兩國重修於好,帶去以示恩寵也能理解;麗貴人……
她微微靠在圈椅椅背上,右手托腮,即便是這樣隨意的動作,姜蕙做起來也並不失禮,反而顯得愈發矜貴起來。
陛下特意點了麗貴人,當然不是因為這是近來新寵,或許,晉王同承恩侯府的陷阱,要被迫提前到秋狩了……
——下手若不能周全,也就只能爭一爭迅疾之勢了。
至於婉選侍……
姜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中思索,原本是要暗中助她復寵試探背後之人的,現下既已明了,這一步棋倒是落了空。
只是陛下點了婉選侍,看來昨夜她那支劍舞,還是有些效果。
許是因能出宮散散,又不同於上次去普羅寺只能燒香拜佛,這回皇后興致頗高,談興大發,同眾妃聊到了將近辰時才放人。
姜蕙出了鳳儀宮,坐著肩輦往回趕,走到一半的時候,果真如晚菘所說,下起雨來。
她坐在輦上倒是不怕,只是外頭隨侍的太監宮女們卻躲不了雨,且雨天路滑,抬輦的小太監未免腳滑摔了主子,都走得小心翼翼的。
姜蕙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對跟在外邊的秋葵道:「去前面玉芙宮暫避一下吧。」
「是。」秋葵應了,指揮著一應宮人轉道玉芙宮。
因姜蕙位份最高,請安結束時也是她的輦架走了其餘妃嬪才能按位份散場,所以這會兒住在玉芙宮的和妃與麗貴人卻是還未回宮。
守門的小太監見了貴妃儀架也不敢阻攔,披香殿的掌事姑姑出來,恭恭敬敬將一行人請進了正殿花廳,又催促著上了茶點,這才躬身對姜蕙道:「貴妃娘娘,招待不周,還請恕罪。」
「無事,雨下得突然,反是本宮叨擾了。」姜蕙淡淡道。
她打量幾眼披香殿花廳,見桌上擺著駱駝樣式的赤金擺件,牆面掛著胡笳、胡笛等樂器,地上鋪著的也不是繡著吉祥圖案的絨毯,而是繪著牛首、鹿頭以及野獸搏鬥的氈子。
若將這宮殿換成帳子,倒與匈奴那邊並無兩樣了。
半盞茶過後,和妃才攜著麗貴人姍姍來遲,顯見的也是被雨水耽擱了。
尚未踏進屋門,姜蕙已能聽到和妃在外笑著高聲道:「貴妃娘娘,在這躲雨呢?正好來聽聽我和麗貴人一塊兒譜的新曲兒!「
話音未落,人已經風風火火地自己掀了帘子進來,興沖沖朝姜蕙走來。
她裙擺略沾了些雨水,秋葵上前一步擋在和妃面前,福身一禮道:「奴婢給和妃娘娘請安,您身上還濕著呢,還是先換了乾淨衣裙,以免風寒。」
「是啊,和妃姐姐,您快去換衣裳吧。」跟在後面的麗貴人也踏進屋內,笑著附和道。
她身上穿著緋色羅裙,因沒有步輦可坐,裙擺肩頭都洇出深深的濕痕,身後跟著的宮女銀硃一臉擔憂。
「誒呀,我這不是高興嘛!」和妃大大咧咧笑著,又對姜蕙道,「貴妃娘娘您可一定要等等我,我換了衣裳馬上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