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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美人卻在遷到纖羽閣當天小產了。
皇后趕過去時,柳美人正抱著宮女小桃嚎啕大哭,敏婕妤坐在一邊,正在安慰。
「到底怎麼一回事?柳美人身體一向很好,好好的,怎麼就小產了?」皇后問旁邊的程太醫。
程太醫額頭見汗,倉皇道:「回稟皇后娘娘,柳小主應是服用了大量性寒之物才導致小產——」
他話還沒說完,小桃便急道:「不可能,小主每日膳食都是奴婢親自去御膳房取回,交給安姑姑看過的,怎麼會有性寒之物?」
皇后沒有理會她,問跪在一旁的安姑姑:「安魚,你來說,柳美人今日都吃了什麼?」
安姑姑臉上雖然驚惶,倒還算鎮定,細細回憶一番,才道:
「回稟皇后娘娘,今日一早,小主起身後,吃了兩個甘蕉、一碗蛋羹、一碗小米粥,沒有異樣,隨後內使司、宮掖司和含章殿都派人過來幫小主遷宮;
「午膳小桃從御膳房取的是花生魚頭、水晶餚肉、紅燒海參、芹菜豆乳干、玉榖帶菜、雪花糕、胡桃羹,小主各吃了一些,餘下的分給了奴婢和小桃,當時也沒有異狀;
「申時前纖羽閣已經收拾好了,小桃和奴婢服侍小主在纖羽閣用的晚膳,吃的是太極素鴨、珍珠丸子、粉蒸鴿子蛋、蓮子紅棗湯,小主覺得素鴨有些油膩,多喝了一盅蓮子湯,之後便覺得腹痛,等奴婢請程太醫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蓮子湯還有剩的嗎?拿來給程太醫看看。」皇后皺眉道。
安姑姑忙道:「還在。」便去端來一個白釉梅花盅遞給程太醫。
皇帝這時匆匆趕到,臉色陰沉,見太醫正查驗膳食,目光微凝。
「怎麼回事?」他問道。
「陛下,陛下,孩子,妾的孩子!」裡間柳美人聽到皇帝的聲音,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程太醫放下梅花盅,連忙答道:「回稟陛下,這盅蓮子紅棗湯中,有大量的朴(pò)硝,朴硝性寒而利便,孕期婦人若是不慎服用,極易滑胎小產!」
皇帝聲音沉沉,「盛安,去查。」
盛安忙弓著身子退出去,不消片刻便帶著司藥局的大太監高福全和太醫院院判何太醫過來。
他回話道:「啟稟陛下,司藥局取用朴硝的分量與太醫院的開的方子都對得上,近三月以來,只有長春宮用過朴硝。」
坐在一旁的敏婕妤微微一愣,擱在膝上的雙手輕輕握緊,隨即又放開,眉間氤氳出凝重之色。
司藥局高福全與何院判對視一眼,將手中的冊子一併遞給盛安,再由盛安遞給皇帝。
隨後何院判道:「啟稟陛下,五月間敏婕妤落水引發肺癰,太醫開了丹皮湯,以丹皮、栝萎、桃仁、朴硝、大黃入藥。」
高福全接著道:「近三月,來司藥局取用朴硝的,確實只有長春宮含章殿的宮女杜若,記為丹皮湯。」
說完,兩個人深深低頭,不敢看皇帝臉色。
第44章 孕事
「怎麼可能?!」敏婕妤「唰」的一下站起來,目光在高福全和何院判臉上掃過,最後雙眼盈淚,跪在皇帝面前,柔聲道:「表哥,芸兒絕不會做這種事!」
敏婕妤心知,如今這番結果定是有人有備而來。
皇城宮門一向搜檢嚴格,出宮採買的太監宮女萬萬不可能將藥材之類夾帶進宮,宮中取藥,只有司藥局這一個途徑,如若不能將自己從這裡面摘出來,那等待自己的,只有皇帝的厭棄。
當務之急,是要讓皇帝信她。
「表哥,芸兒生病時,確實服用過丹皮湯不錯,可芸兒對醫術一竅不通,哪裡認得出來什麼是朴硝,更何況用朴硝害人?」
敏婕妤覷一眼皇帝臉色,轉向司藥局高福全,問道:「請問高公公,朴硝是否可以長期存放?」
高福全見皇帝神色莫測,沒有別的表示,硬著頭皮道:「若是將朴硝放在陰涼乾燥處,確實可以長期存放。」
「既然如此,為何只查三月內的取藥記錄?」敏婕妤眼光微亮。
高福全、何院判都低下頭去,盛安欲言又止。
皇后不得不出言道:「敏婕妤,秀女入宮不過三月。」
敏婕妤一愣,有些驚惶起來:「表哥!芸兒生病時,柳美人尚未查出有孕,芸兒怎麼可能未卜先知私下扣留朴硝呢?!」
皇帝神色微動,皇后附和道:「是啊陛下,敏婕妤五月落水,雖說臥床養病的時日長了些,可確實沒有未卜先知的道理,或許這其中還有什麼關竅。」
一直默默待在一旁的麗貴人也說:「柳美人有孕不過兩月余,太醫六月間才摸出喜脈,敏婕妤姐姐雖與柳美人同住長春宮,想來,也沒有比太醫還先發覺的道理。」
明著是為敏婕妤說情,暗地裡卻是說,敏婕妤養病時日長,可能就是因為扣下了部分朴硝,故而藥效未全,且算著日子,柳美人是五月有孕,敏婕妤同住長春宮,確實有提前發現的可能。
許修媛因著廣陽宮離得遠,帶著石美人剛到不久,這會兒頂著皇帝的低氣壓也不敢說話。
因新人入宮,宮妃不再是小貓三兩隻,石美人也就沒了日日往鳳儀宮請安的「殊榮」,這會兒不只是皇帝,連皇后都多日不見了,更不敢開口說話,只把自己縮在許修媛身後。
但皇后與麗貴人之語已足夠誅心,敏婕妤張口欲辯,裡間聽完全程的柳美人已經情緒激動地罵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