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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陛下有意南巡的消息便這樣傳了出去,一時間到鳳儀宮殷勤侍奉的妃嬪們往來如雲,個個都期盼著皇后娘娘能選中自己伴駕。畢竟,兩儀殿她們進不去,鳳儀宮這邊倒是能來獻獻殷勤。
倒是教姜蕙也體會了一把美人環繞的滋味。
不過,她現在的心思卻不在挑伴駕的妃嬪這上面。
這一日下了暴雨,皇帝獨自在建章宮安歇,姜蕙哄著華陽入睡過後,秋葵打著竹傘從外頭進來,在檐下略站了片刻,才進了明堂轉進內室,低聲對姜蕙道:「主子,忘憂宮妙雲傳了消息,懷慶公主似乎有意求陛下帶她一道去南巡。」
姜蕙正坐在妝檯前由晚菘卸掉釵環,聞言並不意外,輕聲道:「她已經近十歲了,再有六七年便要出閣,這樣隨性的機會不多,陛下多半會同意的。」
晚菘將姜蕙頭上的碧玉發梳取下來,遲疑著問道:「主子,奴婢還記得,當初廢后王氏派了人跟著歸仁縣主,算算日子,她也有十三四歲了,明年陛下南巡要經過晉州,懷慶公主再跟著……您若不在,會不會就讓那歸仁縣主得了逞?」
「歸仁縣主?」姜蕙對銅鏡中的女子輕輕笑了一下,並不擔憂,「歸仁縣主還小呢,自孫氏被打入冷宮過後,你們也應該看出來,懷慶不是這樣不知輕重的。」
頓了一下,她繼續道:「而且本宮早就說過,歸仁縣主若是學得太過相似,在陛下那裡恐怕留不住性命。」
「可是……」秋葵也有同樣的擔憂,她道,「奴婢知道歸仁縣主年紀還小,只是怕懷慶公主此次跟著去南巡,若是同歸仁縣主有了接觸,萬一又醞釀些別的心思……」
姜蕙從妝檯前站起身來,坐到拔步床上,目光在靠里側的垂花柱上懸著的香囊上掠過,淡淡道:「不怕她動心思,就怕她不動心思。」
這個「她」說的是歸仁縣主還是懷慶公主,秋葵晚菘二人對視一眼,心中自有思量。
第160章 求見
做成蓮台樣式、頂上雕鑄著錦雞的博山爐坐在紫檀壁桌上,絲絲縷縷輕煙自鏤雕的蓮瓣間逸散。壁桌上懸著一幅寫著「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的九九消寒圖,姜蕙就站在壁桌旁,手中握著一桿蘸了銀硃色的羊毫,徐徐地在圖上描下了第一筆。
這是冬至過後第一個壬日,待到將消寒圖上的字都描完過後,春日便來了。
淑妃抱著五皇子坐在軟椅上,在姜蕙背後懶洋洋地抱怨道:「怎麼就是淑妃呢?我哪裡和『淑』這個字像了嗎?還是說你們中原的『淑』字其實還有其他意思?」
山楂為她添茶,搭話道:「淑妃娘娘,這話您都抱怨了幾個月了。」
淑妃將手指放到五皇子小小的掌心裡,看他自然地握緊手掌將母親的手指包住,笑著道:「我抱怨了這麼久也沒見皇帝給我換換啊!」
姜蕙將羊毫遞給晚菘,淨手過後,回身坐到淑妃身旁,靜靜道:「賢良淑德四個字,你覺得哪個更適合你?」
淑妃便低下頭,將手指從五皇子的小拳頭裡抽出來,用匈奴話自言自語道:「阿娘的小渾邪,真有力氣呀!」
姜蕙不理她,拿起擱在桌上的一冊書,取出夾在裡面的薄竹籤,繼續看了下去。
淑妃就開口道:「皇后娘娘,你寫那書什麼時候能寫完,我看你日日都在看這些獻上來的古書,真是太恐怖了。」
不等姜蕙答話,她又道:「今日怎麼不見盧婕妤?晨間請安的時候就沒見著她。」
「盧婕妤病了。」姜蕙仍盯著手上的書冊,輕聲道,「天冷,染了風寒,本宮讓她在棠梨宮養著,編書的事,她在棠梨宮也一樣可以做,只是若有拿不準的,要遣人來回跑。」
淑妃「撲哧」一笑,樂了:「她該不會是怕了這些搶餌的魚了吧?往棠梨宮一躺,直接不參與了!」
淑妃口中的魚便是後宮眾位妃嬪,餌則是皇帝陛下南巡伴駕的位子。
為了這個位子,后妃們除了來鳳儀宮獻殷勤,自然少不了明爭暗鬥一番,用淑妃的話說,就像那太液池裡聞著餌料的錦鯉,一窩蜂似的涌了上來。
姜蕙從書中抬起頭望她一眼,突然道:「華陽正在東配殿鼓搗著給雪雪穿上小裙子小鞋子,想要讓雪雪到外頭雪地上陪她堆雪人,你要不要也去陪她玩一會兒?」
「嗐,我知道了,我聒噪,我聒噪行了吧!」淑妃站起身來,抱著五皇子往東配殿走,一邊走一邊對懷中的五皇子嘀嘀咕咕,「小渾邪,以後阿娘給你找個更聒噪的相好!最好煩得沒人想往你們帳子裡瞧。」
淑妃一走,暖閣霎時靜了下來,窗戶只開了一條縫,卻仿佛能聽到外頭小雪飄落、檐鈴輕響的聲音。
姜蕙看完了手上這一冊書,在紙上記下些能用得著的地方,吩咐晚菘道:「把書原樣放回去,不要放錯了。」
「是。」晚菘應了一聲,接過姜蕙手中的書冊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紅玉在帘子外稟報導:「主子,怡順儀求見,秋葵姑姑已經將人引到花廳了。」
「知道了。」姜蕙聲音淡淡。
山楂扶著姜蕙站起來,蹲下身為她整理裙擺和宮絛,小聲道:「主子您說的沒錯,怡順儀還真來了。」
姜蕙笑著道:「山楂,你來說說,怡順儀為何要來?」
山楂精神一振,立即道:「自然是想要讓主子點她南巡伴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