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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知?」姜蕙挑眉。
「含章殿的人手都是太后娘娘親自派人去內使司打過招呼的。」慶豐深深低頭,「奴婢無能。」
「倒也怪不到你。」姜蕙微微皺眉,吩咐道,「這幾日多注意孫才人。」
孫才人絕不是她表現出來的直率沒心機的樣子,今日在鳳儀宮與許修媛嗆聲,除了知道許修媛的為人用不出什麼陰謀詭計之外,再有便是推出婉才人了,畢竟,與身為正三品官家女的孫曼雲相比,出身良家又相貌出挑的馮萍萍,才是那個軟柿子。
借刀殺人,她一向熟練。皇后將這兩位安排在一個宮裡,也是手段高妙。
「是。」慶豐領命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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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正,兩儀殿。
宮掖司全順公公端著紅木盤,躡手躡腳先去了耳房,見安景正坐在裡面由小太監伺候著喝茶,忙腆著臉上前道:「安公公一向可好啊?」
安景瞥一眼全順,登時笑眯了一雙細長眼睛,「原來是順公公,請坐,請坐。」
「不敢不敢,咱家還有要事在身。」全順努起嘴,示意安景看自己手中擺滿綠頭牌的紅木盤,「敢問安公公,陛下今日……?」
這是問皇帝的心情了。
安景往紅木盤裡一望,見擺在正中的是寫著「婉才人」的牙牌,而寫著「敏婕妤」的牙牌反而稍稍偏了些,微微詫異,心中暗道這小子又是收了哪位的好處,面上依然笑眯眯的,指了指窗外天色。
窗外晴空萬里,可見陛下心情也是極好的。
全順心頭一松,哈哈笑道:「改日請安公公吃酒,咱家先過去了。」說完,便又躡手躡腳地行到正殿門外,偷偷往裡一望。裡面盛安正朝他招手。
全順立即整了整衣襟,捧著紅木盤躬身進殿,轉過緙絲山水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道:「奴婢宮掖司全順,請陛下翻牌。」
蕭晟正看一本地方上關於鄉試的摺子,握著硃筆運筆如飛,沒分出一點眼神給他。
全順也不再出聲,將自己當成了一尊木雕,眼睛盯著鋪得厚厚的金線團紋地毯,雙臂高抬,仍舊穩穩地拖著紅木盤。
半晌,終於傳來揭開茶蓋的聲音,片刻後,一雙玄底金紋龍靴踱到全順眼前,他不由得將背彎得更加厲害,愈發謙卑起來。
鋪著紅色銀光緞的木盤上,綠頭玉雕牙牌排得整整齊齊,蕭晟一下就望見了放在正中的「婉才人」這塊牌子。他睨了眼正垂首跪地的全順,目光回落,捏起某塊牙牌下墜著的流蘇,扔到全順懷裡。
全順連滾帶爬地出了兩儀殿。
他從懷裡掏出牙牌一看,「婉才人「三個鎏金的刻字在陽光下十分炫目。
「師父?出了什麼事?」
外面等候的小太監忙接過紅木盤,另一隻手攙著全順,嘴裡關心道。
全順由他扶著,掏出手巾擦了擦腦門的細汗,吩咐道:「派人去……算了,咱家親自去絳雪軒知會婉才人,你去準備鳳鸞春恩車,時辰到了就去接人。」
以婉才人的位份,是沒有在自家殿內等候皇帝駕臨寵幸的殊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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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華宮綴霞軒里,宮女畫眉站在窗邊,悄悄打量對面的絳雪軒,過不多會兒,她回到孫曼雲身邊,小聲道:「小姐……小主,宮掖司來人了,陛下今日果真點了婉才人侍寢。」
孫曼雲正坐在妝檯前擺弄一隻瓷白色細頸瓶,瓶口塞得緊緊的,只有些微甜香浸在軟木塞中。
「她有那張臉,又這樣愚蠢可愛,與其壓著,不如早早出頭才是。」孫曼雲微微一笑。
早早出頭,才會礙了別人的眼。
「可是,小主怎麼知道陛下今日不會再去敏婕妤那裡呢?」畫眉好奇道。
「我不知。」出乎意料的,孫曼雲這樣說道,「不過現下看來,昨兒肯定發生了什麼,你準備準備,我們去長春宮探望芸姐姐。」
第27章 姐妹
長春宮是太后還是淑妃時的居所,宮掖司一向打理得格外上心。孫曼雲帶著畫眉一路走來,幾乎是一步一景了。
趙如芸在含章殿前迎她,兩人說笑幾句,攜手進了屋內。
一進屋子,孫曼雲就左右看了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趙如芸見狀,將多餘的宮婢打發出去,只留下從家裡帶來的冬青伺候,才道:「曼雲,有什麼話,你直說便是。」
孫曼雲握住趙如芸的手,輕哼一聲:「芸姐姐,你怕是還不知道,宮掖司的人到絳雪軒來了。」
宮掖司職責眾多,但值得孫曼雲特意跑來說的,無非就是有關侍寢的事了。
「來便來了,曼雲同我說作甚?」趙如芸並不在意,挽著孫曼雲的手坐在長榻上,「陛下點寢,豈是你我能置喙的?」
「哎呀,我的好姐姐,」孫曼雲急道,「這可不是你該賢惠的時候,你是太后侄女,陛下親表妹,怎麼能讓一個尋常百姓家的女子騎到你頭上?」
不等趙如芸答話,她又心直口快地抱怨道:「芸姐姐當初就不該借給她那些釵環首飾,昨日陛下未在姐姐這安歇,今日就算是為了全你的臉面,也該翻姐姐的牌子,誰知道卻被馮氏搶了先!」
「曼雲慎言!」趙如芸輕叱一聲,隨後放緩了語氣,「或早或晚,總會輪到的,何必為了這些小事鬧得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