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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害他,他本就身子不好,若是沒有雪蓮,不過還是同往常一樣罷了;至於利用外族……只是雲家二房的人來公主府送禮時,我無意間透了些消息,是他們自己貪心不足,還想從匈奴那邊賺一筆……
懷慶公主張口欲辯,可觸到皇帝沉沉的目光過後,她不由地將這些話都吞了回去,最終跪在地上道:「是,妧兒知錯,請父皇責罰。」
她懷有身孕,皇帝沒有讓她久跪的意思,將她叫起來,恍若無事般繼續道:「駙馬這門下省左補闕的位子看來也清閒得很,倒是浪費他一身才華,朕看,就派他為副使,隨鴻臚寺少卿一道去匈奴一趟吧。」
副使……在她孕期出使匈奴便算了,這好歹也是正經差事,說不得還能有功勞封賞,只是,父皇此舉,崔家必然領會其意,短時間內不敢妄動,而等到駙馬回來過後,這左補闕的位子,恐怕也有別人坐了。
懷慶公主抬頭去看皇帝,或許是因在孕期,她沒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突然問道:「父皇,妧兒生辰之時,您賜下的生辰禮是什麼,您還記得嗎?」
皇帝望著她,沒有說話。
「您不記得了是嗎?因為那所謂的生辰禮,其實是盛公公從內庫里挑選的,對嗎?」懷慶公主微笑著,淚珠卻從雙眼滾落,撞碎在鋪著絨毯的地上,消失不見,「三妹妹愛玩鬧,所以去年九月她的生辰,您親自帶著她出宮玩……妧兒知道,不該嫉妒妹妹,但是爹爹,您不是說過嗎,在珹王府的時候,您說會永遠喜歡妧兒,您忘記了嗎?」
懷慶公主聲音漸大,她控訴道:「您讓妧兒住忘憂宮,可是阿娘沒了,妧兒真的能忘憂嗎?妧兒忘不了啊!」
她抹掉臉上的淚珠,重新跪在地上,叩首道:「父皇,兒臣無狀,請您責罰。」
四周安靜極了,只有那隻放了很久很久的玄鳥飲露滴漏還在一滴一滴淌著水,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半晌,皇帝在上首淡淡道:「是赤金如意紋臂釧和攢珠長命鎖。」
一個是給懷慶公主的,一個是給她腹中孩子的。
跪在地上的懷慶公主猛然抬頭,她喃喃道:「父皇……」
但皇帝卻又新翻開了一本奏摺,說完了今日覲見的最後一句話:「懷慶,再一再二不可再三,這是最後一次了。」
朱漆雕花大門重新打開,懷慶公主從殿內踏出,回頭望了一眼,才對守在外面的盛安道:「盛公公,本宮給父皇新制了些衣裳,待父皇忙完過後,還請轉交於他。」
一同等在外頭的夏蟬聞言,立即將手中的包袱遞給盛安,隨即默默退到懷慶公主身後。
「咱家明白。」
盛安笑著接過包袱,目送懷慶公主離開兩儀殿過後,才回身入內,向皇帝陛下稟告道:「陛下,懷慶公主給您做了衣裳呢。」
「放那吧。」皇帝合上手上的奏摺,閉著眼睛,抬手揉了揉額角,沒有拿過來看一眼的意思。
盛安臉色微變,正要上前,外頭安景的聲音又響起來:「陛下,二公主求見。」
「二公主?讓她進來吧。」皇帝道。
二公主蕭妍長相清秀,繼承了生母的一對梨渦,笑起來的時候溫柔可愛。
她先恭恭敬敬地向皇帝行了拜禮,才道:「父皇,妍兒聽聞匈奴有求娶公主之意,妍兒忝為大周公主,萬民供奉,無以為報,願往匈奴和親。」
立在一旁的盛安不由偷偷瞥了二公主堅定的側臉一眼,隨即垂下眼帘,聽皇帝陛下問話道:「妍兒可知,匈奴不僅是苦寒之地,其風俗人倫更與我大周不同?」
「妍兒知道。」二公主答道。
皇帝看著她,笑道:「那妍兒可知,此次是匈奴挑釁在先,大周本用不著下嫁公主?」
二公主見皇帝露出笑,微微鬆了口氣,抿出兩朵梨渦,道:「可父皇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這其中必然有您的用意,妍兒雖一時不能明白,但是願為父皇解憂。」
「妍兒有心了。」皇帝對她擺擺手,「你回去吧,上回你母后交給怡婕妤的單子可看過了?有挑中的再來同朕說。」
「父皇……」二公主還要再說,但見皇帝神色堅定,只好道,「妍兒明白了。」
便行禮退出了兩儀殿。
盛安此時上前為皇帝換上新沏的熱茶,又親自往博山爐中添了香料,這才回到皇帝身邊輕聲道:「陛下,快酉時了,您要傳膳嗎?」
皇帝頷首,正要說話,外頭安景的聲音又響起來,他道:「陛下,皇后娘娘來了。」
姜蕙是帶著晚膳過來的,她吩咐人在兩儀殿偏殿擺好膳食,這才踏入正殿,對皇帝福身一禮:「妾請陛下安,陛下萬福金安。」
蕭晟從御案後出來,將她扶起來,笑問道:「蕙兒怎麼來了?」
「陛下,妾聽聞您又沒有按時傳膳,不得已,只好親自過來催您用膳了。」姜蕙嘆氣道。
「一時忙忘了,不是什麼大事。」蕭晟這樣說著,拉著姜蕙往偏殿走,「蕙兒既然來了,便同朕一道用吧。」
「好。」姜蕙應了一聲,跟著蕭晟往外走,卻突然停下腳步,問道,「陛下這是焚的什麼香,聞著不似龍涎香的味道。」
跟在二人身後的盛安將臂彎間的拂塵往裡抽了抽,隨即垂下頭去。
蕭晟笑著道:「玉華香,太醫院新制的香,朕用著挺好的,蕙兒若是喜歡,朕遣人再制幾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