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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如此,怎麼也不至於殺人!秦嬤嬤都說了,我們這些人,今日便要收拾包袱歸家,誰會在這宮裡惹事?」綠裙女子爭辯道。
兩個秀女誰也不服誰,聲音漸大。
「都閉嘴!」孫曼雲回頭怒道,她長相雖可愛嬌俏,發起火來,卻很有正三品官家嫡女的氣派。
「芸姐姐還暈著呢,要吵出去吵!」
眾人安靜一瞬,半晌,又有人忍不住小聲問道:「孫妹妹,你與齊姑娘同住,你知道昨天夜裡發生了什麼嗎?」
孫曼雲這回沒發火,想了一會兒,不確定道:「昨兒我睡得沉了,迷迷糊糊間,好像聽到錢姑娘進來,跟齊姑娘爭了幾句,然後我就不知道了,一醒來,就聽到芸姐姐的聲音……」
秀女們還待再問,門口進來個面生的宮女,穿著藕荷色比甲,頭戴堆紗絹花,掃視屋內眾人一圈,開口道:「孫曼雲孫小主可在?」
孫曼雲從床榻邊起身,走上前去,疑惑道:「我是,姐姐是?」
那宮女略一福身,道:「奴婢春燕。皇后娘娘聽聞孫小主與齊小主同住,召您過去問話。」
第20章 羔羊
孫曼雲跟著春燕一路前行,轉到儲秀宮的小花廳。廳外整整齊齊站著兩列隨侍之人,動作輕巧,幾乎沒有一點聲音。
她跟著走進廳里,飛快抬頭瞥了一眼,只見到一位穿大紅牡丹裙的女子坐在圈椅上,立即伏身跪倒,口中道:「臣女孫曼雲拜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罷。」聲音淡淡的。
孫曼雲恭敬起身,這才注意身邊還站著兩位秀女,一位是皇商家的小姐錢姑娘,昨夜去了紫竹林,現下臉色驚惶;另一位樣子有些狼狽,身上衣裳滿是皺褶,正是馮萍萍。
許是因為她出生官家,比那兩個好些,又或許是因為她實在不像謀害齊姑娘的人,皇后特許她坐在繡墩上回話。
「孫小主,昨天夜裡,您都在什麼地方?」
問話的是皇后旁邊一個面白無須的大太監,著深藍色服飾,應該是秦嬤嬤之前所說的慎刑司全平公公。
孫曼雲心口一跳,低下頭去:「昨夜我早早就在房裡睡下了,今日一早才出的房門。」
全平並沒有什麼反應,繼續道:「齊小主昨夜出了房門,您可知道?」
孫曼雲先是搖頭,略一遲疑,又補充道:「我不知道,不過,半夜裡我聽到錢姑娘來尋齊姑娘,應是吵了幾句,沒聽完我就又睡過去了,後來齊姑娘出沒出去,就不知道了。」
「吵了什麼?」
「沒太聽清,好像是什麼『竹林』『騙人』『故意』之類的話。」孫曼雲想了想,道。
旁邊站著的錢姑娘身子發抖,臉色蒼白,看著像是要厥過去。
全平突然道:」是孫小主告訴齊小主,昨夜陛下會去紫竹林賞景?「
孫曼雲臉色一白,訥訥道:「……是,但是我只告訴了齊姑娘和芸姐姐,芸姐姐同我說不要信也不要出去,我就沒有去。」
」孫小主哪裡得來的消息?「
「是……是我昨日學完宮規,想著到處走走,無意間聽到了守門太監的話……」孫曼雲咬著嘴唇,不敢抬眼。
全平往旁邊看去,見儲秀宮掌事太監劉公公沖他微微搖頭,繼續問道:「孫小主可還記得,那太監什麼模樣?」
「約莫,約莫是……圓臉,小眼睛……」孫曼雲絞著帕子,越來越小聲,「……我記不大清了。」
這時,侍立在皇后身後,一身沉灰色褙子、面向嚴肅的嬤嬤沉聲道:「窺探帝蹤!當即刻罷選,按宮規處置!「
孫曼雲嚇得立即從繡墩滑在地上,抖著聲音道:「臣女,臣女無意,皇后娘娘,臣女只是無意聽到了——」
「好了。」上首一直閒閒喝茶的王氏擱下茶盞,抬手揮退青嬤嬤,溫和道,「孫姑娘是無意聽到,該罰的,是那起子碎嘴的下人。」
青嬤嬤退後一步,重又立在皇后身後,不再開口。
「多謝皇后娘娘,多謝皇后娘娘!」孫曼雲感激道。
廳內靜了片刻,全平朝皇后一躬身,才轉過身子對錢姑娘道:
「錢小主,昨夜您為何去齊姑娘房裡與她爭吵?是不是您將她引出房門,下手殺害?」
錢姑娘兩股戰戰,好懸沒暈過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抖道:
「我,我只是氣她教唆我們去紫竹林,還騙我們說不會有事……我只是生氣,沒有想害她……複選後被罷選,我回家沒有好親事……我沒想害她!」
「是您將她引出房門?」全平不為所動,重複道。
錢姑娘怯怯抬眼,見滿屋子眼睛盯著她,嚇得立馬低下頭去,半晌才道:「……是,她說怕吵醒孫姑娘……我真的沒想害她!」
全平掀了掀眼皮,輕飄飄道:「您與齊小主在流雲榭後面的假山附近爭吵,一時激動,失手推了她一把,見人倒在地上沒了動靜,立馬逃開了,是也不是?「
錢姑娘已經涕泗橫流,說不出話來。
全平回身朝皇后道:「啟稟皇后娘娘,齊小主死於腦後瘀傷,應是被錢小主推到假山上所致,但據仵作所言,並未立即斃命——」
錢姑娘眼睛一亮,盯著全平,指望他說出自己無罪的話。
「——中途有醒來片刻,因腦內出血,有嘔吐之症,隨後受到二次撞擊,可能是自己摔倒,也可能是被撞了第二次,最終未得到救治,失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