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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司的女子,罪臣之後,又在鈞郡王府上,或許便同高宗奪位時朝堂上那些風雨有關。
「蕭四姑娘。」姜蕙開口,「上前來。」
蕭四姑娘聞言,站起身來,上前重施一禮,雖有緊張之色,可其眼底分明一片平靜。
「臣女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姜蕙問道:「可讀過書?」
蕭四姑娘的容貌應該繼承自生母,頗為不俗,她靜靜道:「回稟皇后娘娘,臣女幼時隨姨娘學過一些。」
並未刻意隱瞞讀書認字這件事。
姜蕙頷首,又對鈞郡王妃道:「那位穿秋香色衣裳的,是哪位姑娘?」
鈞郡王妃立即道:「是府上六姑娘蕭蓮。」
這回沒有特意說出她的生母,意思就是其母是普通的妾侍。
蕭蓮容貌比之蕭荷略有不如,這會兒也上前同姜蕙見禮,開口道:「臣女只略識得幾個字。」
姜蕙便道:「若是讓你們二人自行決定誰去匈奴和親,你們選誰?」
二人不意皇后娘娘竟然問出這樣的話,對視一眼,一時沒有說話。
皇后娘娘是在考驗什麼嗎?
若是選了自己,皇后娘娘是否會因自己表現出來的姐妹之情而有所偏愛,從而選對方去和親呢?
可若是皇后娘娘就是讓我們自己決定呢?選了自己,真要自己嫁過去嗎?
如果……我同四姐姐都不選對方,只選自己,那是最好的……
蕭六姑娘心中糾結一瞬,咬著嘴唇去看蕭四姑娘的神色。
蕭四姑娘卻並未看她,似乎在思索權衡,一息過後,她的眼神堅定起來,驀然下拜道:「皇后娘娘,臣女願往。」
這樣特意的召見,此次和親必然關係重大,與其被隨意地嫁給不認識的某個男子,在宅院裡蹉跎一生,不如……不如就去匈奴和親,做最尊貴的公主,為阿娘討回體面,若是能為大周盡心,也算全了外祖父的身後名。
姜蕙沒有立即回答,又等了片刻,才道:」蕭四姑娘,此話可是真心?」
蕭四姑娘垂首重複道:「臣女願往,只求皇后娘娘能恢復姨娘一家的聲譽。」
鈞郡王妃聽到這話,有些坐不住,低聲提醒道:「皇后娘娘,她的生母是劉氏女,其高外祖父從前任愍王的太傅。」
劉太傅,高宗奪位後,他在太極殿大罵其不忠不孝,連累一家人抄家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
恢復他的聲譽,豈不是說他罵得對?
身為高宗後人,無論心中如何想法,都是不能這樣做的。
因而姜蕙道:「你應該明白,這件事是不可能的,你真正想要什麼,想清楚再說。」
蕭四姑娘心中一凜,退步道:「姨娘尚有幼弟被流放瓊州,請皇后娘娘准其離開瓊州,過尋常百姓的生活。」
姜蕙便知,這蕭四姑娘最開始想求的便是這件事。
她頷首,淡聲道:「准。」
翌日,姜蕙下懿旨將鈞郡王府四姑娘記在郡王妃名下,皇帝下旨封其為延平公主,和親匈奴,擇五月底出嫁,令雲麾將軍帶兵護送,隨大周使節一道往匈奴而去。
定下和親公主一事過後,皇帝又下了第二道詔令,晉州雨水不足,命工部侍郎、戶部侍郎協同巡視晉州糧倉、河道、坑塘,另遣二皇子蕭煊、三皇子蕭炘隨行。
第190章 解暑
皇帝忙完匈奴和晉州的事情過後,當即就攜了臣子后妃一道往清寧山莊避暑。
年兒被皇帝叫去了,華陽、四皇子、五皇子帶著一群官家少爺小姐們進山打獵,姜蕙坐在閣樓窗前,盯著手中的竹蜻蜓出神。
霧白的煙氣自鑄成蓮瓣樣式的博山爐中飄揚而出,帶出一股清淺冷峻的香味,將午後殘存的困意滌盪一空,令人神思清明。
這就是玉華香了。
玉華香是一味合香,以沉香、檀香、金顏香、背陰草、硃砂、龍腦、麝香、丁香、甲香等經十幾道工序合制而成,最是醒神開慧。
劉太醫的話語依稀迴蕩在耳邊,證明這只是太醫院新研製的普通香方,只不過皇帝陛下尤為喜愛罷了。
「醒神開慧……」姜蕙呢喃一句,吩咐侍立在身後的晚菘,「去看看蓮子湯和烏梅漿好了嗎?」
「是。」晚菘應了一聲,悄聲退出屋子。
姜蕙將目光投向窗外,越過正下方的小院,落到稍遠一些的流波湖上。
流波湖中蓮葉田田,或白或粉的荷花高低錯落、亭亭玉立,湖中有一烏篷船隨波飄蕩,船頭坐著兩位宮裝女子,正是高昭儀和柔嬪。
此次前來清寧山莊避暑,因地方沒有皇城中大,除了姜蕙自己、淑妃、德妃和靜妃有獨立的住處,其餘人不免要擠一擠。
高昭儀和柔嬪便被姜蕙放到了一處,都住在問蓮軒中,正好同怡婕妤和付貴嬪比鄰。
如今瞧著,二人倒是相處不錯。
姜蕙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秋葵這時從外頭進來,低聲稟告道:「主子,怡婕妤求見。」
姜蕙頷首:「讓她進來。」
怡婕妤是來送還二公主的駙馬單子的。
最終選定的不是什麼大族子弟,而是今年春闈的傳臚,祖上都是老實本分的莊稼人。
這位傳臚年紀輕輕、尚未婚配,按說早就會有榜下捉婿的人家將人搶走,可耐不住這是皇帝陛下給女兒圈的人,臣子們一時不敢下手,便將人留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