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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如芸鬆了口氣,捏住她的手,輕聲道:「忘掉這件事,就當什麼也不知道,如果那齊姑娘邀你同去,你千萬不要答應。」
「我知道了。」孫曼雲不情不願道。
半晌,似乎想到什麼,她又興奮起來:
「芸姐姐,我不可以出去,你卻行啊,你想啊,你是太后娘娘親侄女,就算出了儲秀宮,誰敢黜落你?
「而且,以芸姐姐的相貌,早日見到陛下,留個好印象,說不定,說不定都不用等殿選……」
趙如芸搖搖頭,只說:「陛下我在姑母那裡見過的。」
孫曼雲卻一臉不可言說的表情,道:「芸姐姐,在慈寧宮,就算陛下想做些什麼,地方也不對啊!」
聽到如此大膽之語,趙如芸臉上飛快燃起一片胭脂色,眼神閃躲,還是拒絕道:「不,不行,總之,你別想這個了。」
趙如芸從孫曼雲房中退出來,一時不想回房間,出了流雲榭,在儲秀宮內漫步起來。
路過沁芳閣,聽到裡面隱約傳來的琵琶聲。
複選著重閱看秀女才藝品德,即便複選已經結束,為了讓秀女們有事可做,儲秀宮中,琴棋書畫、茶具香匙、繡線舞鞋等等,各式各樣可能需要的物什,都是準備齊全的。
趙如芸走近幾步,駐足聽了一會兒,聽出彈的是首《陽春》。琵琶聲百鳥鳴囀、玉珠走盤,趙如芸只覺彈奏之人技藝高超,平生僅見。
不多時,琵琶聲停了,她略等了一會兒,見裡間再無聲音傳來,有些遺憾,往流雲榭自己的屋子走去。
一進門,正見到馮萍萍坐在鏡前梳妝打扮,分給她們二人的小宮女鈴兒被指揮著為她梳頭。
見到她回屋,馮萍萍笑著招呼道:「趙姐姐回來了,快來幫我看看,是梳雙平髻還是垂掛髻好呢?」
趙如芸聞言,細細打量一番。
馮萍萍本就生得一張柔弱嬌媚的臉,今兒穿著一身淺蘭色素麵羅裙,一頭黑亮的青絲披散,襯得膚如凝脂,面如白玉。
「雙平髻顯得年幼了些,還是垂掛髻吧,再墜上些珠花,插一支珍珠釵,便更好了。」
馮萍萍先是高興,隨即又有些猶豫,打發小宮女出去後,才朝趙如芸期期艾艾道:
「趙姐姐,我,我只有些素色絹花,一支娘親給我的鎏金簪,再就是進宮那日宮掖司送來的珠釵,可不可以……」
趙如芸笑道:「你用我的便是。」
說著便開了妝匣,取出幾朵粉色墜珠絹花、一支珍珠桃花釵,一對桃花耳鐺遞給她。
馮萍萍連聲道謝,飛速綰好垂掛髻,小心翼翼將這些髮飾插進發間。
「對了,馮妹妹今日怎麼突然打扮起來?是要往哪裡去嗎?」趙如芸為她整理碎發,好像不經意般問道。
「是,是……」馮萍萍輕咬下唇,半晌,下定決心,低聲道,「趙姐姐,是齊姐姐說,晚間去儲秀宮外紫竹林,能遇見皇上……姐姐要與我同去嗎?」
趙如芸皺眉道:「可是,要是被秦嬤嬤發現,你可就要落選了。」
馮萍萍低頭囁嚅道:「可是齊姐姐說,大家同去,秦嬤嬤不可能黜落這麼多秀女的。」
她生得實在是好,就算做出這副怯懦不安的樣子,也讓人移不開眼,趙如芸心中思量,恐怕,也只有貴妃娘娘能與之相比了。
沉默半晌,趙如芸淺淺一笑,道:
「也是,如此多人,秦嬤嬤要是都黜落了,少不得也背個管教不力的評價。只是我就不去了,早上吹了涼風,有些頭痛。」
「姐姐病了,可要告訴秦嬤嬤,請郎中,不,太醫過來?」馮萍萍擔憂道。
「不必。我身子好,早些休息便好。「趙如芸笑道。
*
「秦嬤嬤出去一瞧,見有十幾位小主都在紫竹林,還衝撞了許修媛娘娘,臉色一白,忙向修媛娘娘請罪……」
「修媛娘娘瞧見這些小主,不知道想到些什麼,就要回廣陽宮,臨走時還讓那十幾位小主,一人罰跪兩個時辰……」
「秦嬤嬤說,這些私自出了儲秀宮的小主,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收拾包袱,準備歸家,這會兒那些小主都在求秦嬤嬤手下留情,據她們說是聽了一位姓齊的小主教唆……」
瑤華宮裡,喜兒趁著夜色過來,聲情並茂,說起儲秀宮的事。
姜蕙正拿著撥浪鼓,和秋葵一起逗弄年兒,小孩子半夜醒了,又一時半會兒睡不著,非要粘在母親身邊。
照樣是山楂賞她荷包,略略誇獎幾句,然後悄悄打發了她出去。
「主子,許修媛娘娘怎麼會去紫竹林?」山楂好奇問道。
「她呀,」姜蕙微微抬高撥浪鼓,見年兒趴在鋪著厚厚絨毯的榻上,伸著藕節似的小手追逐半天,仍然夠不著,笑得眉眼彎彎,「她許是聽了哪個樂兒平兒的話,信了這消息吧。」
山楂噗嗤一笑,隨即用手帕捂住嘴,雙肩抖動半晌,好半天才平復了笑意,樂道:「奴婢聽慶豐說了,說這段時日,許修媛娘娘日日往太液池賞景,原來,連紫竹林也不放過。」
「她求寵求子,倒是坦坦蕩蕩。」姜蕙覺得,如許修媛這般的人,才是真的可愛,君不見,就連皇帝陛下被煩得很了,也沒把她怎麼樣。
秋葵這時候靜靜道:「主子,儲秀宮裡,那位齊秀女恐怕也是做了別人手裡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