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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雖然輕手輕腳,到底還是吵醒了皇帝。
姜蕙月份日重以致腿上不便之時,先皇已經病倒,蕭晟也越發忙碌,不再在後院留宿,因此,這還是他頭一回見到姜蕙這副模樣,吃了一驚,吩咐盛安去請劉太醫過來。
姜蕙攔住了他。
「陛下,這都是孕中婦人常有的,讓秋葵替妾按揉一陣就好,夜色已深,劉太醫花甲之年,還是不要驚動他老人家了。」
蕭晟作罷,一時也睡不著,反而揮退盛安和秋葵,自己給姜蕙按揉起來。
「你那婢子力氣尚小,定然沒有朕按著舒服。」
姜蕙笑起來,嗔道:「這哪裡只看力氣,還要技巧的。」
笑完,不好再勞動皇帝陛下,推說已經好了,吹了燭火,兩人重新睡下。
第6章 臨盆
風平浪靜又過了一段時日,姜蕙腹中孩兒仍沒有降世的意思。
她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圈,沉沉地墜在小腹,因此輕易不再出門去。太醫院日日安排人在瑤華宮輪值,皇后那邊也下了懿旨,令姜蕙不必去請安問好,安心於瑤華宮養胎。
她已是站也累坐也累坐臥皆難的時候,這會兒勉強把自己安置在軟塌上,側躺著看平姑姑帶著山楂和石榴兩個丫頭用紅紙剪窗花——宮掖司除了送來對聯、燈籠、窗花之類物什,還另備了紅紙,方便各宮主子們興致上來自己動手。
瑤華宮外面伺候的小太監和宮女們忙著清掃往日裡鎖著的幾個偏殿側殿,要做的事情很多,但因已提前發了賞錢,個個都帶著喜氣,幹活利落。
快過年了。
秋葵和晚菘坐在另一邊縫製嬰兒的貼身衣物,籃子裡裝的都是洗過的綿軟料子,還有些已經縫製好的小肚兜、虎頭帽之類的小玩意兒散在榻上。
籃子最裡面,整整齊齊疊著的,是承平大長公主前幾日送進來的縫製好的百衲衣;桌上擱著一把紅白雙色、繪著幼童抱鯉的撥浪鼓,這是姜蕙的幼弟姜蘊請母親一併捎來,送給未來外甥或者外甥女的禮物;鎖到她妝匣最下面的,還有一把金鑲玉的長命鎖,這是姜蕙的父親寧遠侯通過皇帝遞進宮來的。
寧遠侯是在十二月初的時候回京的,聽說陛下留他在京與妻兒一起過年,享受天倫之樂,年後再啟程返回北疆。宮牆之隔,父女間不像母女方便,未能見面說幾句話,只在建章宮遠遠望了幾眼。
陛下入主建章宮之後,重新立了規矩,宮內外傳遞書信不再是件容易的事,又恰逢年關事忙,承平大長公主抽不出時間進宮請安,算來,就算是母親,不到除夕宮宴,也是難以得見了。
屋裡炭火很足,甚至有些憋悶,晚菘見到姜蕙的神色,輕手輕腳前去窗邊,將留著的縫隙微微拉大,窗外帶著新雪的清新空氣便絲絲縷縷地溜了進來。
平姑姑應是有家傳的手藝,剪出來的兔子活靈活現、栩栩如生,甚是可愛。
姜蕙拿起一張細細端詳,又稱讚了幾回。
山楂向來話多,這會兒見姜蕙精神還好,湊趣道:「也不知小主子是屬虎還是屬兔。」
「只要主子平安生產,屬虎屬兔又有什麼要緊?」平姑姑手上動作靈巧,嘴裡卻嚴肅道。
秋葵就道:「屬虎陽氣旺盛,屬兔慧思多黠,都好都好。」
石榴打趣:「秋葵姐姐果然跟著主子看了許多書,說話都叫人聽著舒服自在。」
姜蕙微微一笑,道:「屬相沒什麼要緊,只要孩子健康就好。」
雖是這麼說,但姜蕙腹中孩兒可能還是願意屬兔一點,將將挑了大年初一這天發動。
彼時皇帝頒發了大赦天下和改元的詔書,正帶著宗親百官往太廟祭天,聽聞姜蕙臨盆的消息,一時也無法迴轉,只得派了盛安回來看顧。
瑤華宮眾人在平姑姑和慶豐的帶領下忙中有序,各司其職,倒不見慌亂之色。
太后在慈寧宮聽到消息,想到皇帝子嗣單薄,膝下至今只有二女,一時按捺不住,親自到瑤華宮來,見到皇后已經坐在殿內等候,微微詫異。
「皇后怎麼來了?」
大年初一,不僅皇帝要在太廟祭天,皇后也得於鳳儀宮等待諸命婦舉行賀儀,按理說不來瑤華宮也是說得過去的。
皇后已經穿戴好鳳冠霞帔,一身朝服繁瑣精緻,一看就是聽聞消息半途趕來的。
她起身向太后問安,這才答道:「妾聽聞貴妃突然發動了,她是頭胎,放心不下,過來看看。」
太后頷首,慈和道:「這兒有哀家看著,皇后快回去主持賀儀吧。」
「是。」皇后應道,將身邊的青嬤嬤和夏蟬留下照顧,帶著一群人往鳳儀宮趕。
她賢惠的姿態表現得恰如其分,越發有中宮元後的氣度,太后也不由滿意。
產房內尚還安靜,太后育有兩兒一女,雖只成活了皇帝一個,也頗有經驗,知道裡面應該還未開始,轉頭吩咐身邊隨侍之人去備好山參雞湯之類進補之物。
姜蕙隔著房門聽到太后的聲音,堅持著請了安,被好生安慰了一陣,終究忍不了一波比一波更痛的陣痛,泄出幾聲痛呼。
晚菘端著雞湯熬煮的飯食過來,繞過忙碌的穩婆和醫女,來到姜蕙面前,眼中閃著淚光道:「主子,先用點,待會兒才有力氣。」
姜蕙勉強點了點頭,被秋葵扶著坐起來,忍著痛處一口一口緩緩吃著,鬢角幾乎汗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