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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筠娘在年兒面前則還是那副活潑大方的模樣,但她本就顯得年紀小,再「不諳世事」一點,其中心思,也不難看出了。
何錦如倒是同殿選時一樣,明艷大方,並不刻意表現,也不刻意藏拙,似乎被指給誰,都是能接受的。
此刻年兒選了何錦如,姜蕙倒也不意外。
她陪著父子二人坐了一會兒,待蓮子湯和烏梅漿喝完,便不打擾他們的正事,帶著宮人離開了隨意樓。
蕭晟坐回御案後,同蕭烺繼續之前的話題,他道:「若是澇災,修築河道之法還算有些用處,只是年兒要仔細辨別,何人才是懂得水利之事的能用之人,像方才邢侍郎那道摺子,便是有真才實學的。」
待蕭烺點頭過後,他接著道:「但若遇大旱,河道坑塘所蓄之水只能解一時之急,若要治災,除了各地糧倉提前備好種糧以外,耐旱的食物也必不可少。」
蕭烺道:「兒子明白,父皇曾經派司農丞試驗良種,又命市舶司的海船搜尋各種作物,都是為了不使百姓難捱。」
蕭晟頷首,又道:「除此之外,可能伴隨的時疫、蝗災,如何安撫受災躁動的百姓,都要儘早考慮到。」
「是。」蕭烺認真道,自袖中掏出一份摺子遞給蕭晟,「兒子已經查閱過往前數十年的災情奏摺,寫了些心得,還請父皇看過。」
蕭晟接過那份厚厚的摺子,打開粗看一眼,並不急著點評,反而道:「年兒,這些事情只是最理想的情況下你要考慮到的事情,甚至自會有歷事多年的臣子替你考慮,你只需要批覆准還是不准。你還要知道的,是如何用人。」
蕭烺正襟危坐,肅容道:「謹聽父皇教誨。」
蕭晟微微一笑,漫不經心道:「此次朕派了你二弟、三弟往晉州去,他們如何做事,你要看,其餘臣子和他們背後盤根錯節的勢力如何運轉,你也要看。不管這些人心中轉著何種想法,你只看一點,他們能否為你所用,若是能用,如何去用。」
蕭烺沒有立即回答,靜靜思索半晌,才出聲道:「父皇,兒子現下隨您朝堂聽政,只粗略看出些門道,此次,請您準兒子入戶部觀政。」
「為何是戶部?」蕭晟並未生氣,反而問道。
「戶部管天下錢糧,箇中往來,抽絲剝繭,自有蛛絲馬跡。」蕭烺答道。
「哦?」蕭晟表情平靜,又問,「那為何不去中書省或門下省觀政?這兩個地方或許更為方便。」
蕭烺眼睛一彎,狡黠道:「父皇,兒子要是去了這兩個地方,實在是擔心別人在您面前說兒子的壞話。」
蕭晟微一挑眉,偏頭吩咐盛安道:「等會去取《太祖帝范》出來。」
「是。」盛安立即應道。
他又看了蕭烺一眼,才道:「在這裡讀,不准帶出去。」
「父皇?」蕭烺微微一驚,忍不住又湊近了一點,低聲道,「您……?」
蕭晟卻沒有理會蕭烺這句含糊的問話,重新翻開他遞上來的摺子,平靜道:「九月平城秋狩,你來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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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州,知州府。
因皇帝早就吩咐了修築河道坑塘,又推行各地種植良種,此次雖然雨水短缺,但總體情況還不算太糟。
三皇子這回沒有混日子,老老實實地跟著戶部侍郎、工部侍郎以及當地的一些官吏到處跑,生生累瘦了一圈。
他坐在八仙桌前灌完了一壺涼茶,這才抹了抹嘴,問正往外掏手巾的張水生道:「你可看清楚了,二哥真的收了?」
張水生一噎,訥訥道:「殿下,奴婢只看見萬家老爺去了二殿下那邊,至於收沒收銀子,奴婢沒看到,奴婢也只是猜測……」
三皇子翻了個白眼,擺擺手道:「行了行了,反正我也不管閒事,咱們就當不知道。」
張水生卻低聲道:「殿下,這可是好機會,陛下此次遣您同二殿下過來,不就有考驗之意,說不得等回去過後,便要……」
他四下張望一番,見門窗都關好了,這才繼續道:「……便要立儲了!」
「不是跟你說了嗎,別跟著母妃瞎摻和,你家殿下沒有這個心!」三皇子有些不耐煩,「沒看我都累瘦了嗎,去去去,快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好吃的,端些過來!」
「欸,欸!奴婢錯了,奴婢該打!奴婢這就去給您端好吃的來!」張水生急忙請罪,匆匆離開了屋子。
一臉不耐煩的三皇子這才收斂了表情,心中暗道:父皇把我和二皇兄都派過來,到底是要看什麼?真是在設下考驗嗎?
第192章 定計
三皇子重新琢磨了一番,自語道:「外頭的雪蓮沒了,大皇姐被召入宮,崔姐夫被遣去出使匈奴,二皇兄和我被派到晉州……而大皇兄,卻是自年初就開始入朝聽政,現下也留在父皇身邊……不對不對,大皇兄是個病秧子,父皇又正春秋鼎盛……」
他搖搖頭,站起身在屋內走了幾圈,目光自隨手擱在壁桌上的荷包上掃過,忽然又偏頭仔細瞧了瞧那隻德妃親手為他繡的荷包,低低道:「但是林院判前些日子頻頻去大皇兄那裡,雪蓮是真的沒了嗎?母后愛大皇兄和三妹妹如命,知道雪蓮沒了一事過後,為何表現如常?雖說大皇姐已經被父皇警告過了,甚至可以說失了父皇的寵愛,但母后難道就如此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