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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美人再次福身,眉目間的書卷氣隱隱約約,語調平緩,出乎意料道:「銀硃所說並無假話。」
第35章 演技
麗貴人坐在一旁,左手托著右手手臂,由銀硃用絹帕包著冰塊為她輕輕冷敷,聞言有些微的詫異。
只聽羅美人繼續道:「只是妾這宮女素錦也是護主心切。因這盆酒醉楊妃是少有的並蒂雙生花,妾與眾姐妹都心生好奇欲要上前觀賞,修媛娘娘見此,便命宮女芍藥將花盆抱起,一路按位次過來,供大家細細賞玩。」
她頓了一下,望了麗貴人一眼,接著道:「芍藥到妾這邊的時候,恰逢奉茶宮女提著水壺過來,芍藥捧著花盆沒有注意,素錦一時情急,怕兩個相撞,輕輕推了奉茶的小宮女一把,誰知正好將水灑在了隔壁麗貴人手上。」
羅美人最後對姜蕙道:「素錦有錯在先,只是望貴妃娘娘念在她是護主心切的份上,小懲大誡一番。」
銀硃聽了,面有不忿,只是身為奴婢不好與羅美人頂嘴,便去看自家主子,誰知麗貴人仿佛默認了羅美人的話,並未出言。
反倒是坐在一旁的薛美人輕笑一聲,開口道:「羅姐姐說得好聽,可這宮裡誰不知道,麗貴人姐姐一手琵琶出神入化,馬上就是萬壽節了,這一燙傷,哪裡還能彈琵琶呢?」
就差直說是羅美人故意使壞了。
薛美人與羅美人同住長信宮,都只是有些小寵,看著卻並不和睦,反而頗有些水火不容的樣子。
羅美人聽到這話,平靜的神色倏然而變,細長的眉毛擰起,口中道:「薛妹妹可有證據?這捧花和奉茶的宮女都是許修媛娘娘的人,你的意思是妾與許修媛娘娘合謀要害麗貴人?且兜了這麼一圈,只是為了燙傷麗貴人的手?」
許修媛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呵斥道:「薛美人慎言!本宮是見敏婕妤妹妹病癒,想著慶祝一下,才好心邀大家賞花的。」
話落,轉頭催促宮女海棠道:「快去看看太醫到了沒有,麗貴人妹妹這手可不能耽擱!」
「是。」海棠急急而退。
薛美人卻慢悠悠道:「修媛娘娘恕罪,妾沒有這個意思。」
姜蕙便在此時開口道:「好了,修媛妹妹的宮女並非首犯,還是自己處置便好,至於羅美人身邊的素錦……杖責十下,以儆效尤,麗貴人、羅美人以為如何?」
麗貴人垂首恭謹道:「聽憑貴妃娘娘吩咐。」
羅美人卻臉色驟變,半晌才勉強道:「謹遵貴妃娘娘旨意。」
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的敏婕妤眉峰微動,瞥了姜蕙和薛美人一眼,按住旁邊就要起身說話的孫才人,起身求情道:「貴妃娘娘容稟,素錦一介弱質女流,十下杖責恐怕難以承擔,馬上就是萬壽節,為祈福計,不宜見血,且妾觀素錦是個忠心護主的,還是改為罰俸罰跪為好。」
「既然敏婕妤這樣說……」姜蕙面色淡淡,也不堅持,「那就改為罰跪一個時辰,羅美人可有異議?「
羅美人福身一禮,道:「謝貴妃娘娘開恩。」
出了這檔子事,許修媛這賞花宴也辦不下去了,姜蕙起身告辭。
待回了瑤華宮,召來秋葵道:「開了庫房,挑幾樣禮物送去長信宮槿蘭苑,就說今日麗貴人之事,她那宮女素錦確是不得不罰,只是本宮也知素錦是護主心切,這幾樣禮物就當是為她壓驚了。」
秋葵應諾,正要出門,姜蕙又補充道:「記住,要大張旗鼓地去,但又不能太過刻意。」
秋葵思緒一轉,已是明了自家主子的意思,穩重道:「奴婢定不負主子之意。」
山楂卻不明其中關竅,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主子,您在廣陽宮時本要重懲羅美人的宮女,為何現在又要送禮物去槿蘭苑?」
姜蕙微微一笑,解釋道:「敏婕妤生性謹慎,比之皇后有過之而無不及,自儲秀宮以來,表姐妹孫才人幾次三番做些小動作,她都要再三確認,怕自家中了誰的挑撥離間之計。薛美人與本宮走得近不是秘密,今日在廣陽宮,本宮明著因薛美人而給羅美人沒臉,她定要在心中琢磨幾番的。」
「主子的意思是,敏婕妤是怕羅美人暗地裡是您的人,怕您今日罰素錦杖責是故意演給她看的?」山楂開竅了幾分。
姜蕙從桌案上拿起一枚洗淨的櫻桃,遞到山楂手上,笑道:「原本應是有這個猜想,不過等秋葵送了禮物過去,敏婕妤反而要懷疑是本宮故意離間了。」
山楂受寵若驚地吃下姜蕙遞來的櫻桃,眼裡全是敬慕,半晌又遲疑道:「主子這樣做,太后那裡……」
「太后?」姜蕙淡淡,「你以為當初胡氏那隻香爐,真是簡簡單單就進了本宮的屋子?陛下尚是太子之時,後宮大權可全在太后手上。」
山楂驚呼一聲,就連侍立身側的晚菘都變了臉色,忙道:「主子是說……太后娘娘她……?可是,這怎麼可能?難道太后娘娘不怕那香爐也害了陛下?」
姜蕙輕笑一聲,「怎麼會呢?陛下當時在外巡視水利,回京不久先皇就病勢沉重,怎麼有時間在本宮那裡常待呢。」
話中隱含之意嚇得晚菘山楂齊齊變色。
「再者說,就算常待又如何呢?那點丹砂對身強力壯的男人又不致命,不著痕跡讓廚房做些綠豆牛乳之類的吃食送到陛下案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