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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邊的風聲呼嘯,山腳下的木屋前,一個npc慢慢蹲下了身子。
他蹲在那裡小小的一團,肩膀顫抖著,捂著臉,大滴大滴的淚水開始往下掉。
沒人知道聽見的聲音對唐味意味著什麼。
他反覆把那三句話在心裡一遍遍的默念,揉碎了混著淚和喜化作水珠砸進地里。
雖然從來沒放棄過努力,但唐味心裡一直是悲觀的。
一個遊戲npc想掙脫遊戲獲得自由,這個想法就像空中樓閣,是虛無縹緲的幻想。
他只是一段數據代碼,沒有身體,接觸不到現實,說不定哪天就會隨著遊戲的關閉而永遠塵封。
更有可能的是,在永遠的孤獨里隨著遊戲的關閉而結束被困住的生命。
可現在,他聽到來自現實世界的聲音了。
這是他和現實世界第一次擁有聯繫。
唐味蹲在地上,又哭又笑的胡亂擦著眼淚,眼眶和鼻尖泛著紅,唇角卻抑制不住的往上翹。
他是高興的,鼻尖卻發酸,眼眶水汽蔓延,難以遏制的流淚。
原來巨大的驚喜下,也是會淚流滿面的。
直到哭夠了,唐味才開始思考。
那個聲音冷冽低沉,聽上去很年輕,會是楚池舟嗎?
在聽到現實世界聲音這件事的衝擊下,唐味做了一件很衝動的事情。
他噔噔噔的走到站在木屋門口的送葬者身前,卻仰著頭對著天大聲的呼喊著:「你好?聽得見我說話嗎?」
小npc的禮貌要求他要看著人講話,偏偏送葬者這個人不是真的人。
才會做出有些傻氣的行為。
天空沒有傳來回答,唐味看不見,自己說出的話變成一排文字,顯現在楚池舟遊戲界面的對話框裡。
沒有得到回應,唐味發熱的頭腦也稍微冷靜了下來,知道自己衝動了,幹了什麼蠢事情。
現在的他對於楚池舟來說,只是一個遊戲裡有點印象的npc。
貿然暴露,楚池舟會怎麼看他?
是厭惡還是恐懼,是想銷毀他還是交給什麼人研究他。
不過現在看來,只有他能聽見外界的聲音,他的聲音傳不到遊戲以外,楚池舟聽不到。
也幸虧聽不見。
唐味揉了揉自己的臉,讓自己慢慢平復下來,視線落在眼前的送葬者身上。
送葬者出現以後就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靜,唐味猜測楚池舟應該沒有在看遊戲。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進屋洗把臉,洗去臉上的淚痕,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若無其事的等著楚池舟的到來。
唐味從送葬者身邊走過,借著衣袖的遮掩,悄悄掐了一把送葬者的手。
做完這個舉動後,小npc又有些心虛,進屋的腳步都加快了幾分。
洗乾淨臉的唐味乖乖的守在送葬者身邊等著它背後的操控者楚池舟的到來,一邊等,一邊在心裡打著腹稿。
他知道他和楚池舟之間天然的不公平。
這種不平等的地位,也不是楚池舟故意的,只是因為他身處在楚池舟的遊戲裡,楚池舟天然的掌控著他。
唐味不會對此自怨自艾。
更不會因為楚池舟控制著他跳奇奇怪怪的舞而不顧暴露的風險要求楚池舟向他道歉。
偷偷掐了送葬者一把,他就把這個當成楚池舟的道歉了。
既然楚池舟已經「道歉」了,作為講禮貌的npc,唐味認為自己也應該對早上砸門這件事表示歉意。
樹立一個良好的npc形象,爭取讓楚池舟對此有些許歉疚。
唐味捏著自己的指節,惴惴的在心裡計劃著自己的小心機。
可他左等右等,腿都站麻了,也等不到身旁的送葬者有半點動靜。
於是噔噔噔的跑進木屋,搬來一個小馬扎。
坐在小馬紮上,也就是坐在送葬者腿邊,用手撐著腦袋,時不時的偏過頭看送葬者一眼。
「咚—咚—咚—。」
「哐當!」
「砰!」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坐在小馬紮上顯得矮矮小小一團的唐味呆呆的把頭仰起,緊繃的脖頸白皙修長,小巧的喉結上下滾動著。
仰視天空的漂亮藍眸顯出幾分茫然無措。
發生什麼事情了?
楚池舟掛了電話,心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偏偏被掛了電話的宋明還在給他發消息。
宋明:「楚哥,你在考慮什麼?」
「最開始你不是就說要等拿到唯一任務的獎勵就賣了嗎,那可是幾十萬啊。」
楚池舟:「我還沒拿到獎勵。」
宋明服了,真的服了:「不是吧楚哥,認識這麼久也不知道你是狂熱的遊戲分子啊。」
楚池舟心中的煩躁更甚,沒有再回宋明消息,也有些牴觸現在去看遊戲。
窗戶打開,隔壁爭吵的夫妻聲音更大了,吵得楚池舟忍不住的皺眉。
他起身從床下翻出那一堆木雕工具,拿著那把電動雕刻刀比了比。
把木頭扔在地上,自己盤著腿席地而坐,一手摁著木料,一手握著電動雕刻刀,摁下了開關。
「滋滋滋滋滋滋——」
電動雕刻刀划過木頭髮出尖銳刺耳的聲音,讓隔壁的聲音為之一頓。
楚池舟面無表情的用電動雕刻刀將木料打磨出一個大體的雛形,吹了吹木料上的木屑,短暫的停頓了片刻,在工具箱裡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