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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宣更奇怪了。
「你到底要做什麼?」
「來。」
季恪沒有解釋,引著姜宣走上大殿最北面的金階,站在天子御座前,彎腰伸手,摸到龍椅下方一個突出的紋飾,輕輕一轉,又一陣「咔剌咔剌」,龍椅前方的地板空了,露出一條密道。
姜宣:!!!
他匪夷所思地看向季恪,季恪道:「百多年前乃是夏氏齊朝,皇族與道門頗有聯繫,聽聞齊朝開國皇帝便是被一道人輔佐才平了天下戰亂,首位丞相亦出身道門。這條密道是齊朝開國皇帝為子孫後代留的,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有此一路,我想,若有什麼與皇族又與道門有關的東西,一定會放在非常隱秘也非常重要的地方。宣兒,咱們一同去找找看。」
姜宣:!!!!!!
其實他已經知道文瀾閣里不會有發現了,只是不願承認。
最近以來,他的心情一日差過一日,最後整顆心好像都冰了、死了似的。
可現在,他的心又重新開始跳動,重新變得有了血氣,溫熱了起來。
第55章
二人走下密道, 右側牆壁上有個紋飾相同的凸起,季恪輕輕轉動,頭頂御座前的地板便合上了。
他從懷中取出火摺子, 「噌」一聲擦亮, 暖黃的火光照出前方的路,照出二人的面龐。
季恪道:「牆壁上有許多極小的氣孔,這密道修得果然精細。」
姜宣問:「密道有多長?通向哪裡?」
「不知道, 得我們親自去走走看了。」
密道尚算寬敞,二人大可並行,季恪舉著火摺子, 稍稍提前一步, 為姜宣引路。
「行風真人還好?」
「嗯, 師兄師姐每日都傳信過來,還是老樣子。」
「聽謝卿說,山兒在他府中尚算適應。」
「是,阿寧哥哥也同我說了。山兒其實很能適應新地方,性情又自來熟, 帶起來相當省事。」
「樂觀乖巧,隨遇而安,像你。」
姜宣沒有接話。
季恪便繼續想話題:「年底你哥哥要回京述職, 終於又能和謝卿與孩子們團聚些時候了。你若願意, 也可帶著山兒在京中過年, 與他敘敘親情。」
「到時候再說吧。」
明顯不願多言, 甚至有點煩躁。
季恪只好閉嘴。
昏暗中,二人沉默前行, 唯余腳步聲、衣料摩擦聲、呼吸聲與極輕淺的燭火燃燒聲。
幽暗的甬道一點點被手中的燭火侵蝕,盡頭卻毫無一絲出現的跡象, 這路比他們想像的更加漫長。
估摸著走了近半個時辰,身邊的呼吸聲變得略重,季恪便道:「累了吧?先歇一會兒。」
扭過頭,移近火光一看卻是大驚失色:姜宣額上滿是汗珠,臉頰泛紅,明顯不是普通疲倦!
「宣兒你怎麼了?!」
季恪扶住姜宣的肩,帶他靠在一旁牆壁上,探了探脈息,跳得也比平時強烈。
姜宣順著牆壁坐下去,閉了閉眼睛,說:「我在黑暗狹窄的地方待久了就不舒服。」
季恪心中一痛,自責再次襲來:「抱歉,我、我不知道……」
為什麼他對姜宣的了解這樣少!
姜宣卻搖了搖頭:「不怪你,我自己幾乎都忘了。那是我還很小的時候,有一次貪玩跑去山洞裡,結果迷路了,困了很久,很害怕,頭暈冒汗喘不過氣,還以為自己要死了,最後哥哥找到了我。回去以後我病了一場,病好以後就不太能在黑暗狹窄的地方停留了。這些年來也沒有這樣的經歷,方才有點不舒服才想起來。」
「那你還一直堅持?」季恪難過地捏了捏拳頭,「我現在送你出去。」
「不要。」姜宣抬臂制止,「不過是心病罷了,我能克服。已經走了這麼久,不能半途而廢。」
「可是……」
「季恪。」
季恪一愣。
姜宣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般直接而認真地喚過他了。
「你為什麼要讓我來這裡呢?」姜宣問,「這條密道的存在乃是宮闈秘辛,而且事關前朝,不能讓旁人知道,不便命令屬下我理解,但你大可以自己找,找到了就告訴我,找不到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不是更好嗎?你為什麼非要讓我親自來呢?」
季恪心頭震動。
他的宣兒果然聰明,只要願意,就什麼都懂。
「因為我知道文瀾閣里的書馬上就查完了,我不想讓你直面那樣的失望,所以叫你離開。」
季恪單膝蹲跪在姜宣面前,從袖中取出巾帕,輕輕擦拭他額上的汗。
「也因為我仔細想過,如果那半份藥方真地在宮中,就只可能在這裡,甚至說我有感覺,它就在這裡,所以我希望你是第一個看到它的人。但我即便有此預感,卻也不敢提前給你希望,生怕事有萬一,你會更加失望,所以來之前我並未言明。我……我這人就是無用的心思太多,反而容易弄巧成拙。近來我看著你一直壓抑著心情,實在很想讓你好受一些,我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我……」
他說得小心翼翼,甚至有點惶恐,恰是極致的坦誠。
此情此景,姜宣難得因為他的話而感慨,深深吸了口氣道:「既然如此,我一定要去,無論結果如何,我面對就是,我……想好了。」
他撐著地站起來,季恪連忙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