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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西季恪沒見過,也與君後配飾的形制不同。
「這是男子的款式,你身上為何會有男子的東西?」
在宮中私通是大罪,小荷只好實話實說:「稟、稟陛下,這是君上從宮外買來,準備……贈與陛下的。」
突然間,季恪心頭一軟,氣勢也減了幾分:「那為何在此處?」
小荷一頓,硬著頭皮低聲說:「因為君上剛剛……發火,扔了它,還不讓撿,但奴婢覺得君上可能只是一時之氣,擔心君上過後想要卻找不到,就偷偷出來撿。」
季恪:……
他的臉有些燙,甚至有些無地自容,可一想起跪了一早上的白玉弓,便又怒起來,重整氣勢大步走進宮門,直入正廳。
姜宣正在吃飯,不像從前那樣一見到他就立刻迎上來,反而看不見他似地端著碗埋頭虎咽,好像吃得還……挺快樂?
季恪心底又冒出一小股無名火。
「君後。」他沉下聲,「朕有話問你。」
「正好!我也有話跟你說!」姜宣含著飯菜大聲嘟囔,然後使勁兒一咽,又用手巾把嘴一抹,站起來仰頭昂視,氣勢洶洶道,「我不當你的君後了!我姜宣堂堂正正,絕不做他人替身!」
第17章
這一句話石破天驚,饒是季恪早已知道姜宣絕非唯諾乖順之人,心頭都猛震了一下,怔了片刻才恢復冷靜,一擺手讓侍從們退下。
殿門關上,季恪迎著姜宣紅撲撲氣哼哼的面孔,壓著火氣問:「你為何要罰阿玉跪?」
姜宣一愣,反應過來「阿玉」就是指白玉弓,心中更加不忿,翻了個白眼道:「什麼罰跪?我沒罰他跪。」
季恪一聽就煩躁了:「你沒罰他他為何會在明威殿外跪了一早上?」
姜宣簡直莫名其妙,黑亮的眼珠來迴轉動,回想起早上的情景,約略有些明白:「你是說他向我行禮那會兒?我就是沒理他走了而已,我又不想跟他說話!他自作主張跪完了,卻算到我頭上,這是什麼道理?」
這下季恪怒了,狠狠拍了下桌子:「你是君後,你不叫平身,誰敢起來?!」
姜宣理直氣壯地說:「我自己就敢!」
「你以為誰都像你這般沒規矩麼?!」
姜宣:!!!
他瞪著的大眼睛裡全是不可置信:果然果然,先前還口口聲聲說不用守規矩呢,現在那個人回來了,他就渾身上下都是錯了!
姜宣氣得要命,也一拍桌子瞪著眼睛頂道:「我就是沒規矩,怎樣?!你要廢了我嗎?!正好!反正我也不想當了!」
「廢了你?!」季恪怒極反笑,「朕還可以殺了你呢!」
「那你殺吧!現在就殺!」姜宣恨恨地一屁股坐在凳上,雙手抱臂,滿臉不服。
然而痛快地吼過以後,他有點後悔。
季恪並不喜歡他,萬一真殺了他……
倒不是怕死,而是倘若他死了,哥哥、老師、師兄師姐們該多難過?
何況這世上這麼有趣,好多地方都沒去過,好多東西也沒吃過,死了多可惜。
何況何況,他怎能因為這事兒就去死呢?
不值得。
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收回求饒很丟人。
想到這裡,姜宣的臉皺成一團,眼裡滿是委屈和難過。
季恪一看,縱然在氣頭上,但心仍是軟了,語氣也和緩了。
「記得先前朕無意選秀,是你力勸,給朕分析形勢,親自為朕操持。你明明那樣大度,為何今日卻……」
「這不一樣!」姜宣斬釘截鐵地說,「我勸你選秀,是因為我以為你只喜歡我一個,更因為這份喜歡在朝局上受阻。那我想既然你為我付出,我自然也要為你付出,受一點委屈沒什麼!可現在呢?原來你根本就不喜歡我,還騙了我!那我幹嘛還要為你付出?!」
季恪:!!!
他沒想到,姜宣居然就這樣堂而皇之、三言兩語地說出了真相。
姜宣還進一步逼問:「你實話實說,你就是把我當作了那個白玉弓的替身對不對?你一心一意喜歡的只有他,想封作君後,為此寧願得罪朝臣孤立無援的也只有他,對不對?!」
季恪一愣,下意識道:「你聽朕解釋……」
「我不聽!你就單說是不是!」
季恪:……
他別開眼神,心想自己怎麼被拿捏了呢?
姜宣不過是、不過只是……
一股無名怒火又竄上了腦門。
姜宣還火上澆油,愈發氣憤地數落道:「哼,為了你封君後這事,群臣恨上了我和我哥哥!恨我也就罷了,但我哥哥在朝為官,現在那麼多人都把他當眼中釘,他可怎麼辦?明明你原本要封的是白玉弓,跟我哥哥有什麼關係?!……而且你能當上皇帝全靠我哥哥,你卻給他樹了那麼多敵人,你……」
「住口!」季恪這下真氣壞了,斷喝道,「這些事豈是你能議論的?!」
「為什麼不能?!我就議論就議論!明明是你做得不對,還不讓人說!」
「姜宣!!!」
季恪氣得要炸,一步走過去抬起手,姜宣以為自己要被打了,嚇得猛一激靈。
季恪當即愣住。
他其實根本沒有想要打他,他根本不可能去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他只是不想再聽那些無比錐心的話,卻不知該怎麼做,只能伸出手來,將顫抖的手停在半空,幾欲窒息地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