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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耳邊心跳如雷。
滾燙的心迅速冷下去,冷熱一激,他捂住胸口,「哇」地吐出一口血來,身體從馬背上翻下。
另一邊馬車裡。
成功擺脫了追擊,又對季恪喊出了那些大大解氣的話語,姜宣高興地來回小跳。
然後表情突然一滯,十分驚惶地低頭看了看腳邊,再抬起頭,慌裡慌張結結巴巴地對謝寧說:「阿寧哥哥,我、我好像不太對勁,好、好像要……生了。」
第34章
馬車停在山中一處寬敞的平台上。
車內外都點著燈, 車上人影晃動,車旁一側,有三人拾取草木架起兩堆火, 一堆上燒水, 另一堆上咕嘟咕嘟地煮著砂壺,傳出濃濃藥味兒。
車內正在撕心裂肺地喊。
車外的人皺起眉。
「你們說這是幸運還是不幸呢?剛剛擺脫了狗皇帝,小師弟就……」
「當然是幸運。」
答話的人是姜宣的二師兄, 他抱來更多的乾草木,彎腰放在一旁,接著就地坐下, 歸置藥包, 面上掛著一貫淡定且高深莫測的笑。
「咱們此行十人, 毫髮無傷地完成了讓小師弟參加他哥哥婚禮且不被抓走的任務,小師弟又大快人心地罵了狗皇帝,估計狗皇帝就算沒被氣死,也得傷個半年。雖說早產略顯意外,但你們看大師姐, 生產所需的藥材物品齊備,可見這事她早就料到了,提前沒說只是怕小師弟慌。如今有大師姐坐鎮接生, 大師兄輸送內力支持, 咱們隨叫隨到打下手, 更有他哥哥嫂嫂陪伴, 怎麼不是幸運呢?雖說山中野外簡陋了點兒……」
二師兄望向四周,笑意漸濃。
「可咱們師門不也是山中野外嗎?大差不差。」
先頭憂慮的三師姐點點頭說:「有道理, 但我還是擔心小師弟,聽起來好疼, 他細皮嫩肉,從小到大沒吃過苦,怎能捱得住?」
「師妹此言差矣,你只當吃飽穿暖,不受皮肉之苦就是不苦?」
三師姐迷惑道:「難道不是?」
二師兄搖搖頭:「師妹天性純然,不知心苦方為最苦,據此來看,小師弟年紀雖小卻早已備受煎熬。相反的,生下此子雖然身體受痛,卻是他心中所想所要,我相信他一定能堅持下來。」
正如二師兄所言,此時的姜宣疼歸疼,但也同時爆發出了一股比先前喊話季恪時更加強大的勇氣。
他斜躺在榻上,口中咬著布條,左手抓著哥哥的手腕,右手攥著阿寧哥哥的衣裳,滿頭大汗漲紅了臉。
他感受到小寶寶的力量了,小寶寶努力想要出生,他是爹爹,他要幫它!
特別用力的時候,眼淚都擠了出來,他閉著眼睛,嘴巴也抿成一條直線,拼命在心裡對自己說我可以我可以!
一次不行就下一次就再一次,這麼多重要的人在身邊,大伙兒這樣好,豁出性命去為他,他太感動了……
眼裡蘊滿淚水,身上也有了更大的力氣,他咬著布條唔唔勁兒,到了天邊掛起白線,暖紅的太陽剛露出一點點的時候,渾身突然一松,整個人好像變成了空心兒的,瞬間失去了知覺。
清脆明亮的哭聲響了起來。
淚眼朦朧中,他看到大師姐舉著光溜溜紅彤彤的小寶寶,周圍的大伙兒也滿頭大汗地笑著,其他師兄師姐急切地跑上車來,七嘴八舌問這問那。
……好開心啊。
姜宣笑了,想和大家說點兒什麼,卻發現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他使勁兒動嘴唇,也不知道大家聽見了沒便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這是他近來睡得最好的一次。
仿佛回到了還不認識季恪的時候。
睡飽休足已是第二日上午,他睜開眼迷惑了片刻,看到床邊的姜守,立刻從被子裡蛄蛹出來。
「哥哥!……唔?我小寶寶呢?這是哪裡?」
這地方好陌生,不是生產時的馬車,不是師門,也不像客棧。
姜守把枕頭豎起,再墊上薄褥子,讓他靠得舒服,笑道:「你生產時,我把信物給了你的一位師兄,讓他去距離最近的中州軍營傳令,布置好一切作為接應。」
「所以這裡是中州大營?」
姜守點點頭:「餓不餓?我把大伙兒都喊過來。」
很快,姜宣吃上了專為他產後製備的清淡軟糯,又十分滋補的飯菜,看到了已經一天大,比昨日剛出生時白淨了不少的小寶寶。
塵埃落定,大伙兒又高興又輕鬆,圍著他不停地說話。
「小師弟你看,小傢伙多像你!尤其是眉眼!」
「小傢伙食量也好,這一日來吃羊奶吃得可歡了!定然長得快!」
「有了小傢伙,咱們師門可熱鬧了!」
「小師弟,你給小傢伙取個名吧!」
姜宣正把熟睡的小寶寶抱在懷裡新奇地左看右看,聞言一愣。
這個他提前沒想,如今確是必須取了。
要特別的,有寓意的,還要朗朗上口,最好也可可愛愛,但不要太生僻太難寫……
突然腦門「叮——」地一聲,他興奮地笑起來。
「我想到了!就叫山兒!他是在山裡出生的,之後回去師門也是山里!簡單筆畫少,還可愛有趣!一聽就是小寶寶的名字!」
「可是小侄兒會長大,不能永遠用小寶寶的名字。」姜守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