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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子雖是商人,但挺文氣,當朋友很好,只是遠不到當情人的地步,於是他誠懇拒絕,李公子也很體面,沒有繼續糾纏。
一件小事,他沒太放在心上,不知吳文元為何突然提起,是怕他一旦得知曾被偷聽而生氣,所以特意前來道歉?畢竟他是義診首席,管著所有醫官,吳文元初入官場,擔心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都說了沒誤解他怎麼還是一臉悔恨難以釋懷的樣子?
這時吳文元仿佛做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深深地一躬到地,說:「撞見確是意外,但撞見之後我沒有離開,反而躲起來聽,就是出於私心了。我……十分想知道您當時會如何回答,因為我也……心慕宣大人。」
姜宣:?
「我與您同來義診,一路相伴,就算義診結束,也會一起回歸京城,不必擔心不能相聚;更重要的是,同為醫者,自然有共同的理想與目標,宣大人,您、您覺得我、我……」
姜宣:……
姜宣:…………
姜宣:………………
風吹樹梢,枝葉輕動。
姜宣與吳文元站在水邊說話,不多時,吳文元又深深一躬,轉身離去,年輕的背影與時而輕揚的衣袂有些憂傷。
哎。
姜宣雙手揣進袖中,看著河水裡自己的倒影,伸出腳尖在水面上一點,漣漪陣陣漾開,倒影曲折模糊了。
就像他的心情。
忽而肩膀被人一拍,他驚地「啊」一聲向旁邊跳去,扭頭一看便豎起眉毛申訴:「大師姐你故意嚇我!」
駱雪霜笑道:「誰嚇你了?我明明是光明正大走過來的。」
「那你的腳步也太輕了!」
「是啊是啊,就不如吳文元大人的腳步聲好認是不是?」
姜宣無奈撇嘴。
先嚇他再逗他,哼,生氣。
駱雪霜笑意漸濃,抱起雙臂從上到下意有所指地打量姜宣,玩味道:「小師弟天生麗質活潑可愛,招人喜歡是情理之中,幹嘛傷懷?」
姜宣一愣。
駱雪霜既是打趣,也是真地關心愛護他,更是如今他唯一能分享心情的人,便不在意被嚇被逗了,湊上去抱住駱雪霜的胳膊,問道:「你看出我傷懷了?」
「當然啊。」駱雪霜輕輕捏他的臉,「全都寫在這裡啦。」
「唔,一眼就被看穿,我怎麼還是這麼不成熟!」姜宣苦悶地敲敲腦袋,「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原本其實挺想多認識一些人,甚至多談談情,積累經驗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如今明明有機會了,李公子和吳文元明明也不錯,可我為什麼下意識地就想拒絕呢?總不會是因為、因為……」
想到那個可能,他都不敢說了。
駱雪霜直言道:「因為狗皇帝?」
姜宣先是由於被戳破心事而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然後十分不解十分苦惱地小幅度快速點頭。
駱雪霜說:「既然如此,皇帝追求你那麼久,你幹嘛還一直拖著?你究竟怎麼想的?」
姜宣整張臉皺成一團,嘆氣道:「老實說,我現在不厭煩他在我身邊,可卻下不了決心,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嗯……譬如我和你們在一塊兒的時候,大傢伙兒隨意開玩笑、胡說八道、嘻嘻哈哈,我覺得那樣真好,是真正親密無間的關係,但我與季恪就不會那樣,所以說,我和他之間是不是並非真正的親密?」
駱雪霜的表情認真起來:「這倒不一定,親人、朋友、愛人雖然都很親密,但終歸是截然不同的感情,加上個人性情不同,相處方式不同很正常。而且我覺得這沒必要太在意吧,你喜歡說說笑笑,那就開口要求,讓狗皇帝也跟你說說笑笑不就得了?」
姜宣腦中「叮——」地一聲,眼睛不由地睜大:「大師姐你的意思是我太在意了?」
「嗯,你明明是個自然性子,從小到大對什麼都不太在意的,可唯獨一與狗皇帝相關,你便開始在意這個在意那個,而且在意的點都很奇怪!」
「啊?!」姜宣的五官扭曲,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駱雪霜雙手推壓起他的臉頰:「可見狗皇帝對你來說的確很特別。而且老實說,我現在都有些佩服他了,能做到那麼多那樣的事,真的很厲害。」
姜宣撇嘴,正想說什麼,突然臉色一變,吸氣、彎腰、扭開,使勁兒打了好幾個噴嚏。
然後吸鼻子揉鼻子,嘟囔道:「誰在罵我?」
駱雪霜失笑:「自己就是大夫,怎麼還說這種話?」
「有意思啊。」姜宣理直氣壯道。
駱雪霜跟著道:「也可能是狗皇帝在想你。」
姜宣更加理直氣壯地胡言亂語:「他應該常常想我吧,那樣的話,我豈不是要不停不停地打噴嚏?」
駱雪霜哈哈大笑,伸手揉了下姜宣的頭:「無論如何,你如今已完全回到了從前的樣子,師姐很欣慰。」
「從前?哪個從前?」
「你還沒發現自己是替身之前。」
姜宣一愣:「真的麼?」
駱雪霜嚴肅地點頭。
姜宣繼續愣: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然後突然,比剛才還要驚天動地打起了噴嚏。
……
第二日下午,畏首畏尾,始終沒能把信送出的季恪收到了來信。
仍是侍衛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