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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駱雪霜已來信說明了姜宣的情況,大伙兒一合計,決定姜宣回來以後只要不自己提起,他們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如今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停下動作,暗中觀察。
姜宣倒是還好,不介意地討價還價道:「一口都不可以嗎?」
「不可以。」師兄笑著,堅定地搖了搖頭。
姜宣沒轍,只能繼續吃菜喝湯,不由地想四師兄真厲害,能釀出味道那麼獨特的酒,大師姐也厲害,三師兄也厲害,唔,大伙兒都那麼厲害……
他想得有點苦惱,咽下菜放了筷子,認真地說:「師兄師姐,我覺得我有好多東西都沒學,以前也不是特別用功,我這回想好好學個什麼,唔……」一手托腮思索,「學武功當劍俠行不行?」
大伙兒一聽,面露難色:「學武講究童子功,你都二十了……」
「十九!」
「大差不差。」
「那不當那種飛天遁地一劍山崩特別厲害的劍俠,就當普通劍俠呢?」姜宣爭取道。
「行啊,強身健體嘛,但現在不行,現在你有孕。」
姜宣苦下臉,過了一會兒又提起興致:「那我跟大師姐學醫煉毒!」
「草藥毒粉會影響胎兒。」
姜宣眨眨眼睛,繼續提議:「那學鑄劍!」
「上山採礦、燒水燒火、日夜鍛打,你有身孕,吃不消的。」
「……啊。」姜宣徹底無奈,「那我這幾個月幹什麼呀?」
「讀書唄!」一人道,「你讀書,小傢伙在肚子裡跟著讀,到時生出來個文縐縐的小書生,長大以後考狀元!」
「什麼考狀元,你傻啦?咱小師弟的孩子可是一生下來就要……」
大傢伙兒說上了勁頭,一時忘了,話到此處眾人一愣,姜宣也一愣。
不知道為什麼,單說小寶寶他沒所謂,可一聯繫到季恪他就……
不自覺地有點悲從中來。
或許是因為終於又和最疼愛他、最體諒他、最能讓他說真心話的人們在一起了,他「唰」地一下紅了眼眶,然後「啪嗒」落下一大滴淚。
大伙兒嚇壞了,連忙擁到他身邊,安慰的安慰,道歉的道歉。
「不說了不說了,咱們再不提這些事,小師弟別傷心啊!」
「沒關係!」姜宣使勁兒一抹眼淚,執著道,「可以說!就要說!我要把季恪如何如何壞都告訴你們,我要你們也批評他討厭他!你們都不知道,他一開始裝作很好的樣子,我就被蒙蔽了……」
仔仔細細講了宮中的事,一邊說一邊抽泣,最後趴在桌子上,雙眼紅通通的。
「就是這樣。」姜宣低聲嘟囔,「你們說他是不是壞透了!」
「就是!壞透了!天下怎會有這樣的惡人!」
「我看大師姐不應治他,應該再給他下個毒!」
「以後若見著他,我定要將他胖揍一頓!打得他滿地找牙!」
「小師弟終於逃離魔掌,實在可喜可賀!」
「小師弟受委屈了,今晚開始,咱們像你小時候剛來時一樣,每天一人輪流陪你睡覺,跟你聊天!」
姜宣立刻感動地說「好」。
傾訴舒坦了,他再次笑起來,大伙兒也笑起來,繼續開開心心地吃暖鍋。
大家對他真地很好。
……比季恪好許多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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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千里之外帝京皇城,闊大華麗的明威殿內,中毒昏迷一個多月的天子季恪終於難過地皺了皺眉,搭在被面上的手指開始發抖。
床邊的駱雪霜登時站起來,嚴肅地喊道:「皇帝陛下!能否聽到?快快醒來!皇帝陛下!」
她這一喊,宮人侍衛紛紛湊過來,又有人去通知御書房大臣。
所有人擁在龍榻邊,亦急切地一道喊:「陛下快快醒來!陛下快快醒來!」
季恪眉頭皺得越發厲害,雙手也抖得更猛,終於眼睛一睜,倏而從床上坐起,一手按住額頭,劇烈地喘息。
大伙兒興奮地喊著「陛下陛下」,他卻聽不見似的,表情數度變化,最後露出想到了重要事情的神色,轉過頭在人群中尋找。
急切、茫然、復又急切,他終於開口問:「君後……君後呢?」一掀被子下床,光著腳走來走去,「君後怎麼不在?」
駱雪霜蹙了下眉,謹慎地盯著季恪。
秦中上去攙扶:「陛下病體初愈,小心將息!」
季恪一愣,看到秦中,思緒穩定了些,又仿佛發現了救命稻草,一把攥住秦中的胳膊:「君後呢?他不是一直陪著朕嗎?還有……是了,君後是不是有身孕了?」
話音落,所有人俱是一驚。
第30章
一個時辰後。
季恪坐在榻邊, 雙臂壓在膝頭,眉間隱忍,喃喃自語:「朕昏迷後, 是大將軍請了駱神醫前來救治?駱神醫是他在江湖上的朋友?」
其餘人都被勒令退下, 唯余秦中一臉無奈,點頭道:「回皇上話,正是如此。」
這一個時辰里, 季恪反反覆覆,將最近的事問了數遍,但仍覺不夠, 仍然不斷地再發問、再確認, 仿佛不聽到點兒不一樣的就不肯罷休。
「朕怎麼沒聽說過他有個神醫朋友?」
「回皇上話, 大將軍的事老奴不知,但老奴想,或許大將軍是最近才認識了這位神醫,故而未及稟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