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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我來的時候原本記得要自己擦,還特意帶了兩塊手帕, 可是一練習起來就忘了!」
「你呀, 可算是找到了自己最喜歡做的事!」
「嘿嘿。」
小山兒開心地笑, 又問:「爹爹你來喊我吃飯嗎?可我還想再練一會兒, 我覺得我越練越好了,如果現在回去吃飯, 然後午睡,起來再練的話, 說不定就會忘了那個感覺!」
姜宣疼愛地摸了摸小山兒的腦頂:「爹爹早猜到你不想回,所以帶了包子來和你一起吃!節省時間吧?你還可以一邊吃一邊給爹爹講心得,這樣不僅不會忘記手感,反而能加深理解!」
「哇!爹爹真好!而且爹爹好聰明!」
父子倆來到潺潺流淌清澈見底的河邊席地而坐,掬水洗了手,姜宣把水袋放在草地上,鋪開揣在懷裡的油紙包,露出白騰騰帶褶兒的大包子和黃燦燦炸得焦酥的蔬菜丸子。
小山兒先咕嘟咕嘟地喝水,然後用小手捏起大包子,一口一口認真地咬,表情十分滿足。
姜宣在一旁瞧著,內心漸漸地溢滿幸福。
「你說說,近來練習的心得是什麼?」
「噢。」小山兒把包子咽下去,眨動的大眼睛閃著光芒,「之前季恪教我用腰和大腿用力,我總是不會,最近好像會了,就是要把腰和腿繃緊,但又不能完全繃緊,要鼓足氣力,又不能憋氣,如果這樣做得好了,就能輕輕鬆鬆地把箭射得很遠!只不過我現在還不能每次都做到,嗯……大約五次里能做到三次!」
姜宣笑著說:「所謂熟能生巧,山兒領略到這些便是因此,之後繼續練習,次次做好是遲早的事。」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我等不了那麼久了!」小山兒的表情嚴肅起來。
姜宣一愣。
小山兒道:「季恪不是就快來參加那個『正道大會』了嗎?我想在他來的時候練好,給他表演一下,然後讓他再教我一些新的!相反如果他來了我卻沒練好,他是不是就會失望?覺得我一點兒也不厲害,或是偷懶了沒有認真練,哎。」
小山兒放下包子捧起臉鬱悶了一會兒,然後開始盡情暢想:「好想快點兒學好射箭呀,什麼時候才能像季恪一樣厲害呢?他真地好厲害啊,打仗的那時候,騎在奔跑的馬上,有那麼那麼多人,而且隔了那麼遠,他卻『嗖』地一箭就射倒了敵軍的王旗!敵軍一下子就潰敗了!」
隨著小山兒的描述,姜宣也陷入回憶,腦海里再次浮現出不久前邊關的大戰。
他提出同去,又說了那些或許還挺……感人的話,季恪自然動容,自然不會再拒絕他,更十分信誓旦旦地保證,自己先後兩次因他得救,自己的命就是他的,沒有得到他的允許,自己一定好好活、拼命活,絕不敢出事。
兩日後,部署好守關內的一切,季恪帶著他和小山兒起駕前往北境姜守的駐地,會合後立刻制定出兵交赤的計劃,加上操練士兵、各處巡查,季恪更要處理京中送來的重要奏報,一時忙得腳不沾地,但仍是分出了時間如約教小山兒射箭。
姜宣偶爾也去聽他們討論軍務,說說見解,但更多的則是做起本行,根據近來的天氣變化為軍中將士準備預防疾病強健體魄的藥方、和軍醫一起為受傷生病的士兵治療。
天子坐鎮軍前,君後深入士卒,才四歲半的小皇子也不怕吃苦日日操練躍躍欲試,將士們看在眼裡,士氣自然大漲。
又得知姜宣還曾為邊關百姓義診,與百姓同住同食,更因此被交赤國擄走,命懸一線,將士們對他更是欽佩,紛紛義憤填膺,誓要護國衛君安民,打出漂亮的一仗。
反觀交赤,國君設計刺殺鄰國主帥,結果不僅沒能成功,反而害得自己一命嗚呼,國中與軍中一片愁雲,王室貴族與朝中重臣又陷入大位之爭,各個心懷鬼胎謀取私利,自然很難應對蓄勢待發的大寧重兵。
先是姜守麾下的先鋒將軍數路並進,順利打下據點,如此點連成線,為最終的大戰做足鋪墊。
記得那日進發沙下,面對交赤最重要的守關,季恪親自領軍衝鋒,與交赤新王候選圖里蘇的大軍正面會戰。
姜守帶兵在成掎角之勢的另一邊,對手是親自督軍的前交赤王幼子。
很明顯,誰能抵擋住大寧,誰就是交赤新王,他們必須拼命。
這一戰比從前的所有時候都更加艱苦,雙方焦灼了足足三個多時辰,最終季恪一箭射折交赤王旗,適時天起大風,狂風湧向沙下關,交赤軍心徹底潰散,大寧兵馬高呼天子之威,勢如破竹地衝進了關門。
姜宣與小山兒在後軍高地上將這一切看得分明。
姜宣說不清自己當時究竟是怎樣的心情,大約是什麼都沒有想,顧不上想,只有繃緊了一根弦的緊張,幾乎衝出胸口的心跳,和……
一直定在那個人身上的目光。
最終,前朝丟失的沙下關一帶時隔百年後被大寧,被季恪與姜守帶領將士們奪回,交赤向大寧稱臣,訂立屬國盟約,季恪率軍凱旋。
姜宣和小山兒也在隊伍里,一路上百姓夾道歡呼,到了青州,既是故鄉,姜宣盤桓了數日,然後與季恪分道揚鑣,回歸師門。
那個時候季恪什麼都沒有說,欣然接受,照舊為他們打點一切,只是送他們上馬車時,眼裡流露出了淺淺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