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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姜宣抱著涼被歪在床柱旁,說:「頭暈噁心,腰酸無力。」
姜守仔細地摸姜宣的腦門兒和脈,他出身草莽,又從軍多年,普通的病症都會看。
突見他臉色一變,姜宣頓時怕了。
「怎麼了怎麼了?我生了重病麼?!」
姜守的表情十分複雜,接著兩眼一紅,背身走向一旁:「宣兒你沒有生病,你只是……」重重一嘆,「有身孕了。」
姜宣:!!!
他眼睛睜著嘴張著,雙手驚得鬆開,涼被從身上滑落。
他像個木頭人般向後直挺挺地倒去,呆了一會兒突然又一個打挺坐起來,抓住姜守的胳膊,滿懷希望地問:「哥哥你會不會看錯?」
姜守便又捏住他的手腕,片刻後嚴肅地搖了搖頭。
姜宣就匪夷所思了。
「不可能!我是白虎體質,要二十歲以後才能有孕!我現在才十九!」
「凡事總有例外,何況你是白虎體質,最易受孕,早個一年也正常。」
姜宣一臉悲戚,哪裡能接受?再一次向後躺倒。
「怎麼辦!我怎麼就有身孕了?!我要生小寶寶了……怎麼可能!」
「我都不喜歡季恪了,怎麼可以懷他的小寶寶呢!我討厭季恪!都怪他都怪他!」
「……更怪我自己蠢笨!如果我沒有總湊到他身邊,沒有總為他著想,就不會、就不會……嗚……」
姜宣全身縮成一團,在床上從左到右,從右到左地翻滾,最後雙手雙腳抱住棉被,埋頭上去哭了起來。
姜守的心緊緊揪著。
眼下他無法說什麼,只能伸手覆住姜宣的腦頂。
漸漸的,姜宣動靜小了,終於慢吞吞坐起來,委屈而慚愧地說:「哥哥對不起,我把你的棉被弄髒了。」
姜守寬和地笑道:「這有什麼。」
姜守向前抱住姜守,無助地低聲問:「現在怎麼辦。」
「宣兒想怎麼辦?」
「我不知道。」
「那就不急,慢慢想,順從自己的心意。」姜守輕輕揉他的腦袋,「無論你想怎麼辦,哥哥都會支持你,幫你。」
「嗚……我討厭季恪。」
「那我去殺了他。」
姜宣一驚,抬頭看姜守,發現他在開玩笑,便撇了撇嘴,露出被逗到了的無奈表情。
姜守哈哈大笑,又嚴肅起來:「但狠狠揍一頓是應該的。」
姜宣立刻認真地問:「什麼時候揍?」
「你說。」
姜宣想了一會兒:「我現在還不想看見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我想了再說。」
「行,到時你開口。」
姜宣捏緊拳頭:「我也要上去踢幾腳!」
姜守又大笑,這麼哄著笑著,姜宣終於沒那麼難過,躺在床上睡著了。
再醒來時,他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照舊洗漱吃飯,跟著姜守打拳調息,完畢後拍拍臉,一副充滿力量,好好生活的模樣。
姜守倍感欣慰。
他很清楚,他的弟弟看似大大咧咧,但實際上卻是這世上少有的聰慧靈透之人,遇到事情雖然也會生氣委屈,但那只是一時。
他不會允許不好的心情占據著自己。
他內心強大,極難被攻破。
可以說,他應當的確喜歡季恪,但也僅只喜歡,而並非愛。
季恪尚沒有本事真正走進他的內心。
又過了三天,清晨早飯後,姜宣把姜守拉到屋裡,仔仔細細地關上門,坐在桌邊一臉嚴肅地說:「哥哥我想清楚了。」
姜守倒了杯茶推過去。
姜宣雙手抱住茶杯:「我決定生下小寶寶,這世上還是親情最好,可惜爹娘去世的時候我太小,都不知道有爹娘是什麼感覺,我只能自己當爹娘。」
姜守心想的確,父母去世時姜宣還不到兩歲,別說記事,恐怕連爹娘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沒印象。
這些年來,自己又自以為是地把他送去師門、送入皇宮,與他聚少離多。
他自然極其渴望親情。
「我雖然討厭季恪,但並不遷怒小寶寶。」姜宣微笑起來,「咱家現在只有你我和嫂子三個人,太少了,我給咱們添一個!然後你和嫂子再生幾個小寶寶,咱們家就能熱熱鬧鬧的!」
他快樂地暢想著,姜守也笑了。
「好!你說怎麼就怎麼!今日當了伯父,我也高興得很!理應暢飲。」
哥哥說得對!
可惜長安宮沒有酒。
現在也不是他當君後,能隨時喊御膳房送好吃好喝的的時候了。
然而萬萬沒想到,黃昏時晚飯送來,其中居然有一小壇酒!
姜宣疑惑地看著姜守。
姜守笑著拆了酒封,說:「我那在宮中的親信。」
點到即止,姜宣懂了,更覺得厲害。
遷到長安宮以後,他只是普普通通地過日子,可姜守竟然在暗地裡做了這麼多事,現在連看守的侍衛都聽他的了。
「可惜你有孕,不能喝酒,便多吃些菜,今日飯菜我也特別叮囑了。」姜守掀開盤盞上的蓋子,清鮮的香氣撲鼻而來,姜宣「哇」了一聲,食指大動。
姜守豪爽地舉起酒罈喝了一大口,然後為姜宣撕蔥油蒸的雞肉,隨口道:「過段時間,哥哥送你出宮。」
正吃東西的姜宣抬起頭,眼裡全是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