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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人在意這一點,沒人扶起她,衛柏也只是冷眼看著,裴初慍的手落了個空,自然而然地收回來。
好像沒有人看見昭陽跪了下來。
昭陽也跪得一動不動,她渾身緊繃僵硬,脊背卻控制不住地輕輕顫抖。
姜姒妗只見過表哥溫柔的一面,昭陽卻很清楚表哥在京城到底意味著什麼,位高權重者其實總有點即使不說也藏在骨子中的傲慢。
何況是表哥?
她在後悔,後悔自己的一時失言,她明明知道表哥要做的事根本不容被人質疑,怎麼就鬼迷心竅地說出了那些話?
裴初慍依舊是昭陽印象中淡淡的模樣,但昭陽卻覺得有點刺骨的涼意:
「你知道為什麼當初我向皇上給你請旨郡主,卻沒有給你兄長請旨世子嗎?」
昭陽腦子仿佛被漿糊蒙住,許久,她才抽出一點思路。
是啊,她一直覺得她很清楚她為什麼得到這個郡主的位置,不過是表哥眷顧母妃罷了。
但她和哥哥都是母妃的孩子,為什麼表哥只優待她?
她隱隱有點明悟。
她會有如今殊榮,的確有她是母妃的孩子的原因,但也有她自身原因。
她一瞬間聽懂了表哥的潛台詞——你往日很聰明,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所以你才能在京城這麼自在得意,但今日卻說了不合時宜的話。
表哥在對她表達失望。
昭陽的呼吸都在發緊,額頭的冷汗掉下來,她卻不敢擦,汗珠掉在眼中,有點刺疼,她根本顧及不得。
她要想辦法補救。
她出錯是在姜姒妗的身上,補救的辦法也同樣在姜姒妗身上。
昭陽一點沒有猶豫,她很快低下頭,她知道表哥想聽什麼,言辭準確地砸出來:
「姜姑娘是唯一能坐在裴夫人位置上的人,我會是力挺姜姑娘的第一人,會在姜姑娘在京城交際時替姜姑娘保駕護航。」
從表哥身上,她早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她可以不是賢王府的嫡女,但她必須是昭陽郡主。
誰都不能ʝʂց將她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
她早品嘗過權勢的滋味,眾人的追捧叫她不亦樂乎,她早不能從狐假虎威的美夢中醒過來。
會客廳內靜悄悄的,沉默的空氣這一刻顯得格外恐怖,灌入昭陽的呼吸通道中,她不知道她表的忠心能不能讓表哥滿意。
從這一刻起,她很清楚,她和表哥之間的聯繫不再是所謂的親情,而是姜姒妗,沒有親情的粉飾太平,而是純粹的利益牽絆。
三月底,其實天氣還是有點冷,但昭陽的冷汗已經砸在了地上,心臟劇烈地跳動仿佛要把肋骨撞斷。
許久,昭陽才聽見表哥的聲音:
「我知道你慣來聰明。」
昭陽聽著表哥冷冰冰的稱讚,心底沒有一絲得意,她只覺得劫後餘生,渾身都有點發軟,跪坐在地上,她忽然在想,表哥會不知道母妃的算計麼?
他知道。
只是表哥曾經不在乎,但如今表哥有了在意的人,就不再允許有人算計他。
有人高高在上地命令她:
「你出身貴重,也向來自持,但從現在開始,忘記你的身份、不滿、高傲,像對待我一樣對待她。」
昭陽呼吸又是一緊,但居高臨下看著她的人沒給她時間考慮和猶豫:
「你是郡主還是縣主,甚至其餘身份,都在她的一念之間。」
昭陽腦海倏然一陣空白,她脊背都顫抖,她聽懂了表哥的話,她要是放不下身份和高傲,那麼表哥就親自打碎那所謂的高傲。
她日後的前程和尊貴都只在姜姒妗一念之間。
昭陽毫不懷疑表哥的話。
昭陽再一次後悔今日的衝動,但事到如今,沒有人會給她後悔的機會,她握緊了雙手,死死地垂下頭:
「是,表哥,我知道了。」
由於薑母的嚴防死守,整個四月姜姒妗和裴初慍都沒有見面。
直到四月的最後一日,在薑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縱容下,姜姒妗才難得溜出府去。
今日是她的生辰。
安玲昨日就替她備好了衣裳,一襲百花穿蝴蝶的雲織錦緞裙,全面蘇繡的緞料,她梳了朝天傾髮髻,青絲柔順地披散在肩頭,她戴了一支芍藥簪,除此外,也有一些粉紅的絨花,雙頰暈了一層淺淡的脂粉,桃腮粉面,一對黛眉姣姣,格外顧盼生姿。
馬車備在了姜府前,奉延和安玲跟著她:
「姑娘,咱們去哪兒?」
姜姒妗忽然想起一件事,她這段時間都沒有和裴初慍見面,而且,去年相識時,她的生辰早就過了,裴初慍會知道她的生辰麼?
意識到這一點後,姜姒妗立即懨懨地耷拉下頭,她有點猶豫,片刻後,才悶聲遲疑道:
「去頌雅樓。」
安玲偷笑了一聲:「奉延,聽見了沒,姑娘要去頌雅樓,還不快趕路!」
姜姒妗一聽就知道這人是在打趣自己,輕咳一聲,稍有點不自在地偏過頭,仗著沒人看見,她羞惱地捶了捶安玲的肩膀:「就你貧嘴。」
馬車行過朱雀橋,在頌雅樓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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