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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姜姒妗忽然想起臨來京城前,娘親和她說的話——
「淼淼,女婿雖待你一片赤誠,但人得勢前和得勢後是不同的,往常越是拮据潦倒,在得勢後,人便會越發想遺忘過去,甚至會逐漸厭惡曾陪他一起吃苦的人。」
人性如此,不想露出狼狽的一面,也不想有人看見他狼狽的一面。
姜姒妗還記得她當時對娘親說——夫君不會的。
畢竟,周渝祈曾經那般喜歡她,會牽著她在衢州城大街小巷地走,會記得她的喜好,會不惜走遍衢州城也要替她買一分小食,哪怕上京趕考,也想將她一起帶入京城。
這樣周渝祈,那般姜姒妗曾經不喜歡他,也不得不被他打動。
但如今……
姜姒妗抿緊了唇,按住了心底的那抹情緒,她不知道周渝祈為何忽然不高興,但她現在很累。
沒心情去安撫周渝祈。
而且,她也有些說不出的苦悶委屈情緒,他明知她很累,卻是真的將她扔在了這裡,不管不問。
安玲看了看姑爺的背影,又見姑娘怔然的模樣,心疼之下,難免對姑爺有點抱怨:
「姑爺這又是鬧什麼!」
要不是姑爺現在要大量用銀錢,姑娘何至於這般辛苦?不體貼一點姑娘也就罷了,還要給姑娘添麻煩!
姜姒妗握住了安玲的手,低聲:「別說了。」
安玲氣悶地跺了跺腳。
在她看來,姑爺就是當上官後,心就飄了,對姑娘肉眼可見地敷衍,哪怕不是他有意為之,但事實就擺在這裡。
如果是往日在衢州城的時候,姑爺敢如此麼?
他再有上進心,也不敢忽視姑娘。
為什麼?
可不就怕姜家不再拿出銀錢供他讀書趕考麼!
現在好了,姑爺得勢了,姑娘和姜家也不再那麼重要了,於是有些事情便要擺在姑娘前面了,甚至,他的情緒也得擺在姑娘前面!
正因看透了這些本質,安玲頭一次這般氣結,甚至被氣得有點說不出話來!
奉延和安玲不同,他只是擔憂地看向姑娘,安玲都這麼氣憤,那麼被姑爺這般對待的姑娘呢?
姑娘向來有一顆玲瓏心,安玲能看透的事情,難道姑娘看不出來麼?
姜姒妗杏眸一顫一顫的,她什麼都沒說,自己攏緊了披風的衣襟,踏入了府中。
今日的周府格外安靜了一點,甚至有點沉悶。
府中是給周渝祈安置了書房的,晚膳後,周渝祈道要去書房待一會兒,姜姒妗也只是安靜地點了點頭,對著銅鏡繼續擦拭青絲。
周渝祈臉色越發淡了點,他轉身就要走,但忍不住地回頭看了一眼。
姜姒妗一心待他時,他偶爾會忽視她,但姜姒妗的態度一冷,周渝祈就控制不住地關注她。
他總會想,夫人當真歡喜他麼?
要是真的歡喜他,為何一點都不在乎他的情緒,明知他如今是在故意和她置氣,她卻是能夠依舊保持冷靜。
女子對著銅鏡,周渝祈回頭,便只能看見她的背影,他看不清她的臉,卻能看見她單薄的肩,濕漉漉的烏髮似乎有些重量,讓她頗有點不堪負重。
周渝祈一腔的情緒在這一刻忽然就散了。
他明知道她的,她被家中一直嬌慣著,很難低頭,她向來這般傲氣,他往日明明喜愛她的這種傲氣,為何今日要和她爭出個高下?
他說過,要愛護她的。
周渝祈再邁不出步子,許久,他低嘆了一口氣,轉身,摟住了夫人的肩膀,悶聲道:
「夫人……」
他低下聲喚她,姜姒妗的情緒倏然繃不住了。
她寧願周渝祈一直和她置氣,也不要周渝祈這樣,仿佛先前賭氣一事不存在一般。
姜姒妗的淚水從眼眶洶湧而出,周渝祈慌得不行,他不停地替她擦拭淚珠,忍不住地懊悔和心疼:「夫人,你別哭,你心裡有氣,罵我就是!」
姜姒妗伸手推搡他,半晌推不開他,便也不再忍著情緒,哭著道:
「你口口聲聲說心疼我,明知我奔波辛苦,卻還是要欺負我!」
周渝祈啞聲,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當真喜歡她,也捨不得她落淚,他也不知道他當時怎麼就犯渾了,會認為夫人是在指責他。
明明夫人縱有點嬌氣,對他卻也慣來溫柔。
是他骨子中自卑作祟,才叫他豬油蒙了心,居然惹得夫人傷心了。
周渝祈在這一刻其實是什麼都明白的,但他沒法告訴夫人,他在夫人面前,向來是自卑的,他只能不斷地重複: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夫人快別哭了。」
姜姒妗忍不住地閉上眼,這段時間心底積壓的情緒澀得她難受,哪怕周渝祈一直在和她道歉,她也不覺得歡愉。
她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周渝祈向她認錯道歉。
周渝祈只顧著悶頭認錯,但姜姒妗卻忽然覺得他這樣很煩,他難道真的不知道兩人的問題出現在哪裡麼?
他什麼都不說,也什麼都不做,便是覺得她能夠一次次地原諒他。
姜姒妗哭聲漸漸停止,周渝祈終於鬆了口氣,見狀,姜姒妗不由得偏過頭,不禁覺得些許心涼。
許是知道她在生惱,這一夜的周渝祈格外溫柔。
姜姒妗知道他們這樣不行,他們是夫妻,總要扶持著走過一生的,她到底記住了周渝祈的話,翌日早早地回了府中,準備等周渝祈回來一起用完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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