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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顧一轉頭,便看到季允保持著擲劍的動作,氣喘吁吁,神情中竟有難以忽略的惶急。
第四十九章
無非是些挑撥離間的話,怎麼這麼擔憂?
秦顧並未追問,他還有更好奇的事情:「剛剛怎麼問我這麼個問題?你明知道我答不上來。」
季允撿起劍——花妖死後,身形消散,劍落在了地上:「花妖可以窺探他人的記憶,但當時師兄受蟬娘操控,醒來後什麼也不記得了。」
所以能夠答上這個問題的,就是妖物。
秦顧由衷感嘆:「聰明極了。」
不過…
他頓了頓:「所以我到底回答了什麼?」
季允卻彎眸:「恕我不能告訴師兄。」
他的想法無異於掩耳盜鈴,只要秦顧不知道,就不會解釋當時的真實想法,這樣,他就能將這彌足珍貴的記憶藏在心裡,偶爾拿出來騙一騙自己。
——或許師兄也對自己有超出同門的感情。
季允眼睛亮晶晶的樣子被秦顧看在眼裡,他嘆了口氣,任由這個問題保持高深玄妙。
他是休息過了,季允卻沒有,不僅沒有,還接連與花妖戰了兩場。
好在歸墟永夜無晝,分不清上下半夜,秦顧半強迫季允休息,自己守在一旁放哨。
許是真的累極了,季允的腦袋一點一點,很快沉入夢鄉。
又或許這個姿勢實在睡不舒服,季允換了個睡姿。
他們二人都是坐著的,這麼一側身,季允的手指恰好碰上了秦顧的手背。
秦顧低頭看了一眼,又平靜地移開目光,他生怕吵醒好不容易睡著的季允,並沒有挪動。
殊不知季允根本沒有睡著,他輕輕地、偷偷摸摸地又貼得更近了一些。
…
果腹的漿果吃完了,竟然還有些意猶未盡。
前方地貌並不明朗,離開了林地就未必能遇到可以食用的果實,秦顧決定在林子間多採摘一些,以備不時之需。
採到一半,又是一聲慘叫從遠處傳來。
秦顧手一僵,嘆息自己不過是想囤點東西而已。
神識迅速向聲音來處探去,一個修士的模糊輪廓出現在感知範圍內,他似乎斷了一條腿,正坐在地上拼了命地後退。
死亡在歸墟秘境是家常便飯,但既然被他看見了,秦顧不會見死不救。
時間緊迫,漿果只能暫且放在地上,秦顧踏著葉片飛速前進,又分出一道靈力去通知季允。
離得近了,居高臨下,只見那名修士穿著澗泉行宮的衣袍,左腿軟綿綿拖在地上,狼狽地扭動著身軀躲避妖物的攻擊。
他的手中還抓著一柄玉簫,急促嘲哳的音律自簫中吹出,翠綠的靈力拍擊在追逐他的妖物身上。
秦顧看了便知道,正是這法器送出的簫音掣肘了妖物的動作,不然他斷撐不到秦顧趕來。
傷得如此重,還能使出這樣強力的攻擊,這修士的修為至少已至化神中期。
秦顧再轉眸,信手摘下一枚葉片,眯了眯眼。
追擊他的妖物不止一隻,樹蔭里不斷鑽出各種妖魔鬼怪,好在看起來智慧都不高,只是勝在數量眾多。
那修士已經有些絕望,簫聲越來越慌亂,不成曲調,殺傷力也大大減弱。
一隻長著女人臉的巨型竹節蟲從群妖中脫穎而出,腹足急切地鼓動著,張開血盆大口向修士撲去。
噗!
竹節蟲低下頭,一片綠葉飄忽忽落地,下一刻,它驚恐地看到自己的腹足齊齊斷裂,腹部緊接著漏開一個裂口,鮮血噴涌而出。
它來不及思考發生了什麼,就仰面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血如噴泉將修士淋得濕透,又是幾片綠葉破空而來,精準切斷數隻妖物的喉管。
一道紅衣身影躍下出現在他身前,修士大喜過望:「少盟主…!」
秦顧穩穩落地,橫秋出鞘,平掃而出,劍浪將沖在前方的妖物掀翻在地。
楓荻劍法第一式,以守為攻。
這還沒完,另一名更為高大的青年緊隨而來,手中的鐵劍揮出雷霆萬鈞之勢,劍光一閃,許多妖物眨眼頭顱落地。
楓荻劍法第二式,攻於無形。
「師兄,」季允將劍從妖物屍體上拔出,擦去臉上的血,「太多了。」
前仆後繼,殺不光。
秦顧眯起眼睛,看向那修士的腿,斷骨刺出血肉,與筋脈連成一片,碎得徹底。
他不忍地皺起眉,這條腿算是廢了。
距離此處最近的掌門化身都有百里的距離,帶著這人只會是拖累。
那修士急切地抓住他的衣擺:「少盟主,我不想死…」
秦顧剛反手抓住他的腕子,打算將人扛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便橫插進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清泉入石般的琴音,音符似乎化為實體,如水流裹挾而上,將數隻妖物卷在其中。
徐且行從一側樹上落下,長琴橫於身前,指尖撥弄琴弦:「少盟主,帶許師弟走,這裡交給我!」
不容秦顧拒絕,徐且行又急撫弦,道:「澗泉行宮功法特殊,我能拖住它們,快走!」
語氣急切,不容置喙,這雖不是最優解,倒也可行,秦顧便不再推辭:「我將人送到安全地就回,徐首席一切當心。」
又朝季允點頭:「小允,你且留下幫徐首席,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