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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徐城之禍,與澗泉行宮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司徒顏撒謊的動機是什麼?
真相已隨著司徒顏的死被深埋地底,而無從得知。
好一步精彩的棋,晏白朮所行,步步為營。
「如你所言,眷之,」秦如練輕輕道,「世家掌門中,雪宮宮主白霓衣與世無爭,鮮少參與仙盟紛爭;而慈悲寺方丈淨塵,他與你有些過節,可平心而論,淨塵執掌慈悲寺以來,牧城始終堅若磐石,百姓亦是安居樂業。」
「至於濁雲谷,百年前的谷主乃林隱之父,早已過世多年…澗泉行宮業已無主。」
這麼算下來,世家掌門中,似乎並無可疑之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季允顯然並不贊同,「那禿驢…」
他的手被秦顧捏了一下,半途改口:「淨塵並未死在北徐城。」
季允問出了秦顧未出口的質疑。
與程秋扇交涉時,慈悲寺的領頭人毫無疑問正是淨塵。
秦如練說慈悲寺派往北徐的僧人盡數死於魔眼災禍,可淨塵並沒有。
秦如練輕輕搖頭:「據我所知,淨塵方丈是趕回牧城奔喪。」
奔喪?
「淨塵並非當年慈悲寺方丈的最佳人選,他有一師兄,名喚淨俗,天資卓絕,不遜於你們二人。」
秦顧一驚,淨俗死得太早,從未出現在原著中,生平事跡一概不詳,可單憑這句天賦不遜季允的評價,就足以窺見其當年之英姿。
秦如練道:「我與淨俗,並不相熟,只知道他是個至純至善之人。」
秦顧問道:「淨俗前輩…是怎麼死的?」
「…」秦如練的語氣帶了幾分敬意與遺憾,「為救百姓,靈力耗盡而死。」
秦顧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
空氣泛起水波,赫然浮現出一面鏡子來,秦如練眉頭微蹙——
水鏡通信,有要事相報。
他們再留在這裡,就顯得有些不合適了。
秦顧瞭然地俯身:「母親,眷之告退。」
秦如練卻在他們準備離開時叫住了他:「眷之,洵卿,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但切記,不要打草驚蛇。」
秦如練身為盟主,不可大張旗鼓調查,而讓本就搖搖欲墜的仙盟離心。
她這麼說,已經是給他們開了天窗。
秦顧深深道:「多謝母親。」
沿著來時之路返回,身後的水鏡已然被接通,秦如練沒有避諱他們,秦顧也不打算去偷聽些什麼。
山間的氣候轉瞬變幻,來時天朗氣清,離開時卻濃雲蔽日。
掌門大殿未曾掌燈,目之所及一時有些昏暗。
秦顧踩著自己的影子往前走,突然福至心靈地停下腳步。
一轉身,便見秦如練案几上的長明燈,像最明亮的火燭,一路照到進門處,光亮也不見衰弱。
長明燈就這麼沉默地站在桌上,一語不發,卻好像要為什麼久別故鄉之人,照亮歸鄉之路。
秦顧想起這個世界的民間傳說。
長明燈晝夜常亮,能為逝者的靈魂引路。
…
無需思索,身體自動帶著秦顧回到曾經的臥房。
屋舍儼然,與離開時無異,就連庭中草木落花,也像有人打理般乾乾淨淨。
還沒進門,季允先蹭了上來——
之所以用蹭,實在是因為他的雙手貼著秦顧的腰,自後環住無一絲縫隙,像因主人回家而興奮不已的大型犬,黏黏糊糊地搖著尾巴。
秦顧不合時宜地想:
龍到底是貓科動物還是犬科動物?
他無奈地問道:「怎麼了?」
季允的呼吸噴灑在頸邊:「師兄,我沒有地方住。」
秦顧一愣,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季允墮魔後,飲楓閣不可能再留下他的物品,弟子房自也沒有了他的位置。
秦顧一陣心酸,道:「我本也沒打算讓你住在別處。」
頸側的呼吸急促了些,季允的唇故意摩挲著皮膚,癢得不行。
秦顧無奈極了:「我的房間可大得很,裝下一頭小龍,綽綽有餘。」
季允道:「師兄,那我們能不能…」
秦顧:…
他知道季允在想什麼。
飲楓閣少主的房間,獨門獨戶,有如世外桃源,鮮少有人打擾。
關鍵在最後半句。
秦顧看向季允寫滿期待的眼眸,無情道:「不行。」
他的腰現在還痛呢,想也別想!
季允的眼睛一下子暗淡許多,可憐又委屈:「…真的不能嗎?」
野獸開了葷,食髓知味。
但為了他的腰著想,秦顧堅決地搖了搖頭。
他又不捨得把季允憋壞,補充道:「等我…休息一天。」
這話一出可不得了,季允親他親得更賣力了,像是討到獎勵而高興極了。
秦顧招架不住,生怕在屋外就被摁著親個遍,就著被季允摟著腰的姿勢,趕忙伸手將門一推——
青狸、青魚、沉桂…
一眾人與他們大眼瞪小眼,場面詭異地陷入沉默。
青狸的手還欲蓋彌彰地蓋在沉桂臉上,尷尬地笑道:「…少盟主,季師弟,驚喜!…」
他自己都喜不下去了,尤其季允的眼神活像要吃人。
青狸逃也似地站起來:「百姓們安全到達,我和兄長這就去向盟主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