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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顧與心魔轉瞬過招百餘次。
然而心魔就似秦顧的另一面,是秦顧身上剝落的孢子,他們相似到了極致,即便是你死我活的打鬥,也與照鏡子別無二致。
——下一劍落在哪裡,下一掌何時拍出,因為敵人就是自己,而根本無需多想。
精準的相互預判之下,他連一道傷痕都未能在對方身上留下。
秦顧翻腕擋開心魔送來的劍,足尖點地飄然後退,與之拉開距離。
他不能與心魔這樣糾纏下去。
心魔的力量來源是魔息,而這是魔眼的地盤,到處都是魔息。
他的力量源源不斷,而自己卻遲早難以維繫。
再這樣不痛不癢地相互拉扯,最終只會是自己被生生拖死!
秦顧轉眸看向季允,他依舊闔起雙目,似乎全然不受他們打鬥的影響。
再看青龍的幻影,雙眸卻是睜開的,直勾勾盯著季允身後的黑龍,龍首卻微微側向正在交手的秦顧與心魔。
心魔也注意到了,身形突然一動,「橫秋」劍猛地調轉方向,朝季允縱身襲去!
秦顧陡然一驚,有些惱火:
他終於不得不承認,太過敏銳的觀察力有時候也並不是優勢。
他與心魔交手,季允絕不可能袖手旁觀。
所以他並非主動入定,而是被人拽入了無人境界。
以季允現在的實力,能掣肘他的,恐怕只有身為前任龍尊的玄英。
按照秦顧的猜測,玄英當是有什麼話,要避開魔眼,告知季允。煙單廳
而秦顧猜得到,身為他一比一複製品的心魔,同樣也能猜得到。
秦顧不再收斂,領域轟然大開,楓樹枝條飛速攔住心魔去路。
心魔即刻揮劍就砍,楓樹卻不與之糾纏,若斷裂即再生,秦顧同時將輕功運到極致,掠至季允身前。
心魔低喝一聲,漆黑的楓林自他腳下生長,領域與領域相撞,勢均力敵的內里將二人同時震退數步。
秦顧卻不管滌盪的魔息,又是幾劍迅猛揮出,又被心魔用相同的劍招擋下。
「別做無用功了,」心魔化去最後一道劍氣,「你即是我,我即是你,你想從自己身上找破綻,怎麼可能?」
秦顧緊了緊手掌,笑道:「怎麼不可能?」
心魔催動領域的時候,他也在觀察著心魔。
他注意到,他們每一次交手,無論誰在進攻,誰在格擋,心魔的動作,總比他慢上一些。
這「一些」,恐怕連一秒都沒有,很容易就被忽視。
但制敵之關鍵,始於微末。
再完美的贗品,終究是贗品。
仿照他的舉動再快,也永遠追不上真正的他。
秦顧定了定神,抽劍上前,自上而下向心魔的頭顱砍去。
心魔冷哼一聲,這一擊他已從秦顧身上學過,當即橫劍於身前:「我都說了,你即是我,我即是…」
話未說完,便聽破空聲陡然一停。
心魔下意識覺得不妙,可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橫秋劍秦顧掌中一旋,隨著秦顧手腕下壓,竟生生由砍轉為挑勢,那凌厲的劍穿過心魔的格擋,以一個極為刁鑽的角度,生生扎入心魔的胸腔!
這記極妙的換式甚至不到一秒,心魔根本來不及反應!
心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口中鮮血淋漓:「秦…顧…被你抓到…了啊…」
他染血的唇瓣一點一點勾起:「可惜…我即是…你啊!!」
噗呲。
——大片血花自秦顧胸□□出,一如被長劍刺破心臟。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即是你。
秦顧總算明白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心魔所受的傷,會一比一地投射在他的身上!
秦顧迅速撤劍,抬手飛快連點穴道,堪堪將血止住。
他將口中血沫吞咽而下,冷冷看著笑得鬼魅的心魔。
只見心魔的傷勢快速癒合,很快,除了胸口被血染成深紅的衣物,心魔身上已無半點受傷的痕跡。
魔息的造物,在魔眼之中,如魚入海。
反觀秦顧,即便血涌被止住,橫秋劍帶來的威力卻極為可觀,這畢竟是一把享譽天下的名劍,而秦顧出手時帶了十足的殺意。
他的臉色白了幾分,像夏末即將凋零的桃花。
心魔的唇上揚到耳根,一股凜冽劍流旋即而至。
秦顧不得不抽劍格擋,急急後退幾步,出劍卻免不了有所遲疑。
他不能攻擊心魔,心魔能夠靠魔息自我痊癒,可他不行。
正因如此,無論心魔如何故意暴露破綻,勾秦顧出劍攻擊,秦顧都只能強捱住戰鬥本能,不斷後退。
饒是這樣,展開的領域依舊不可避免地阻攔著心魔的進攻,很快,細密如針的傷口便在心魔身上雜亂排列。
——不斷有血柱從秦顧身上噴濺出來,宛若桃花開遍全身。
心魔好整以暇地甩了甩手,血珠沿著圓潤甲尖滴落,很快就乾涸。
而秦顧的劍下已匯出一汪暗色血池,即便是極小的傷口,長久的失血依舊帶來不可挽回的虛弱。
「還不打算放棄麼?」心魔遺憾地搖了搖頭,「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信條嗎?」
秦顧緩緩喘息著。
何為時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