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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躲在秦顧背後,用閃爍的目光看著自己,深處卻是怨恨與殺意。
她應該能夠感應到是自己殺了她的姐妹,此刻的眼神,像恨不能將自己啜血剔骨。
視線下移,花妖肆無忌憚捏著秦顧的衣服,可見師兄應當護了她一路。
憑什麼?
季允不高興地抿了抿唇,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堪稱惡劣的主意,故意道:「妖物化成師兄迷惑於我,我該如何信你?」
秦顧愣了愣:「你想如何檢驗?」
季允笑,劍卻一寸不讓:「回答我的問題,你若能答上來,我便信你是師兄。」
秦顧面色不改:「你問吧。」
秦顧胸有成竹的樣子讓季允一陣滿足,師兄知他懂他,季允對此深信不疑。
但即便季允對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都瞭若指掌,他也不打算問這些。
他要問的是:「…五年前,竹林間,師兄是怎麼回答那一問的?」
秦顧的記憶隨著這一問復甦,幽暗竹林中,雙喜娘娘猩紅的唇瓣一張一合——
你可願以命換命?
秦顧:…
極度震驚之下,他險些要笑出聲。
天知道他都在腦子裡翻開原著了,季允偏偏選了個他答不上來的。
他如實誠懇回答:「我也想知道。」
又補充:「你應該清楚我不知道。」
季允目光閃爍,劍鋒微動。
「如果你動手之前能告訴我答案的話,」情況看起來不妙極了,秦顧還有心情開玩笑,「師兄感激不盡。」
他是真的以為季允要動手了,誰料下一刻,佩劍沿著脖頸滑下,倏地向後一頂。
爾後,手腕傳來一陣拉力,季允捉著秦顧的腕子,不容置喙將他往身邊帶了帶。
秦顧趔趄一下,另一隻手又被抓住,腕上一片冰冷觸感,他扭過頭,便見那女修楚楚可憐地看著他:「秦師兄…」
秦顧看看季允,季允冷冷對女修道:「放手。」
秦顧又看看女修,女修淚眼婆娑:「秦師兄,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妖物化了形來騙你?」
一時無言,秦顧最終只能看向自己在撕裂邊緣搖搖欲墜的衣袖,和被迫呈「人」字形張開的手臂。
他在心裡默數三個數。
刺啦。
袖子徹底被撕裂,漏出潔白小臂,僵持的局面也隨之被打破。
秦顧在季允身後穩住身形,垂眸盯著季允充滿占有欲的抓握姿勢,忽然忍不住發笑:「第二次了。」
怎麼一言不合就撕衣服?
季允耳廓微紅,有些懊惱:「師兄,抱歉。」
好在秦顧並沒有對他的僭越感到氣惱。
女修空抓著一片衣袖殘骸,雙眼含淚:「秦…」
我見猶憐,如果說話間沒有沙沙聲悄然蔓延,草木滋生的動靜充斥空氣的話,會更有說服力。
秦顧客氣地打斷她:「我師弟不喜歡你,我們以後別說話了吧。」
女修:…
女修不甘心地哭道:「秦師兄,我們同為仙門中人,你怎麼能…」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像被風吹散的粉末般消失在原地,眨眼間又出現在秦顧身後。
這一閃身只用了不到一息,女修打准注意攻其不備,卻沒想到指甲未曾觸碰到秦顧分毫,就被橫秋劍擋住,發出難聽的剮蹭聲。
除非早有預料,否則根本不可能擋下!
「你…」女修咬牙切齒,「你早就發現了?」
他竟有這閒心陪自己一路演戲?!
秦顧反手就是一劍撞在女修心窩,道:「萬花山莊沒教過你怎麼握劍麼?」
說罷,他虎口抵著劍柄,頗有雅興地向女修展示了一下正確握劍的姿勢。
女修氣急——
她只在假做被襲時才用了劍。
所以秦顧是第一眼就識破了自己的偽裝。
分明花妖一族才是專長戲弄他人的妖精,但女修一時分不清究竟是誰在戲弄誰了。
唯一偷襲的機會也蕩然無存,女修深知自己無法全身而退,花叢陡然暴長几寸:「你們殺我妹妹,我要你們陪葬!」
妖物無情,但魔息卻實打實地飛漲。
攻勢愈急,秦顧一邊後退一邊撥開藤蔓,卻有一道黑影自身側掠上。
季允一腳踩在花蕊上,眼底凶光閃過:「這就送你去見她。」
女修避閃不及,被一劍卸下手臂,紅花零落,血色亂舞。
人類的手臂長不出來了,便化作枝條的模樣,布滿鮮花與荊棘。
但季允不會給她復原的機會,藤蔓不斷被斬下,壓倒性的優勢已將戰局變作凌遲之刑。
女修逐漸無力還擊,就連躲避也勉強。
終於,在又一朵鮮艷紅花被斬落之後,她的身形徹底扭曲,變成一半人類、一半植物的怪誕模樣。
眼看回天乏術,女修突然道:「人類崇尚禮尚往來,你殺了我妹妹,我也送你一個禮物。」
季允顯然一愕。
花般妖冶的笑容自女修臉上綻開,她再度散入風裡,撲向季允身後的秦顧。
「…你可知道,我與妹妹所化之形,從何而來?」
女修猙獰的臉湊得很近,臉上的皮肉密密麻麻滿是花苞:「你的師弟,對你可是——」
唰——!
佩劍直直扎入女修的心臟,花苞綻放又凋零,她的瞳孔瞬間擴散開來,身體徹底化作花粉被吹散。